对于能去见自己的好友,沈煖表现得极为兴奋,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约定明日巳时准时出门。自从茗香楼出了事后,她就很少出门了,也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到赵文秀了。
与沈煖约定好明天的事,沈熠又陪着她闲聊了一会儿,并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茗香楼的事了,而且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能消除目前的不良影响,又能帮她出这口恶气,让她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儿就怀疑自己的能力,好好地当好她的东家。
有了沈熠的开解,沈煖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不再纠结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合适的东家的事。在她看来,这世上就没有现在的沈熠做不到的事。因此,她也就没了心理压力。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芸儿过来传话说沈德良已经将纪洲请到书房了,就等着沈熠过去呢。而沈熠在得知纪洲已经到了的消息后,也就不再逗留,将沈煖一起带回了梧桐院。沈煖如今也是掌管着几处产业的东家,对于如何消除舆论影响的事也该有所了解。
梧桐院的书房中,纪洲手里端着一杯茶,边喝边扫视着书房的墙面上挂着的字画。这些字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有些诗词还是本朝第一大儒周夫子所做的,在市面上也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一般的读书人若是能有这么一幅字画,必定会视之为传家宝传于后世子孙。但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间书房的主人是沈熠,他就莫名觉得这些字画与整间书房的布置非常不协调。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书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猜测定然是沈熠来了。于是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中央,整理了一下衣衫,笔直地站在门口,等着沈熠进来。
沈熠刚一露面,纪洲便走上前来,抱拳道:“沈爵爷,许久不见,你可是越发的精神了!”
“还好。”沈熠道,“纪先生,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想必近来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啊。”
简单地寒暄过后,两人相视一笑,像是一对多年不见的挚友一般。由于宿主以前的性格问题,导致魂穿后的沈熠在京都并没有什么朋友。但在认识了纪洲后,他倒是觉得纪洲是个不错的朋友。至于其中缘由,无非是纪洲的身上有着读书人的傲气,与自己说话时没有那么多谄媚的语气,毕竟此人的祖上也曾荣光过。而这也正是他与纪洲交谈时感到最舒心的地方。
“纪先生,我们坐下说话吧,不必这么见外!”沈熠径直走向书桌,指着一旁的椅子道。
“那在下就多谢沈爵爷了。”纪洲笑道。说罢,他坐回原位,端起先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乖丫头,去准备些果茶来,让纪先生尝尝鲜。”沈熠见纪洲是个喜欢喝茶的人,也想把果茶推荐给他。正好茗香楼过段时间也要推出果茶,不妨就让纪洲这个未来的公关骨干先尝一下。若是合胃口,正好再让纪洲写几篇文章,为这果茶打打广告。
纪洲一听又有新茶喝了,乐得合不拢嘴,连连感谢道:“在下多谢沈爵爷赐茶,就不跟沈爵爷客气了。人生于世,爱好各有不同。有的人好酒,有的人好色,可在下偏偏就独好茶。实不相瞒,在下今年三十有二,喝过的茶叶少说也有两百斤了。”
“如此说来,在下与纪先生倒是同道中人了。”沈熠道,“有句话说得好,‘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首先就必须练功夫,其次是练出来的特别感觉。’在我看来,喝茶其实与做人一样,讲究的是修心的过程。一个合格的茶客泡出来的茶,其味道一定是适中的,不淡也不浓。若是冲泡出难喝的茶汤,那可就有失待客之道了,为人处世的尺度也是如此。”wWW.ΧìǔΜЬ.CǒΜ
听到沈熠的话,纪洲表现得极为激动,一仰头便将手里的茶喝了个干净,很是痛快地道:“沈爵爷说得好,这番话深得在下之心,值得喝一杯。在下久闻沈爵爷精于诗词之道,故而想请沈爵爷以这茶为题写一首诗,也算不辜负方才这番话,如何?”
沈熠总算是见识到了圣朝这些读书人随兴赋诗的生活方式,又见纪洲言辞恳切,也不忍拒绝他的心意,微一沉吟道:“也好,不过这算不得严格意义上的诗,还请纪先生不吝赐教。”
“不敢,沈爵爷请。”纪洲拱手道。他虽然还没见过沈熠现场作诗,但对于聆音楼广泛传唱的《水调歌头》一词了然于胸,早就想当面向沈熠请教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这个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了,这岂能不令他激动。
对于纪洲的心思,沈熠自然无从知晓,只是自顾自地声情并茂地吟诵了一段《七碗茶歌》: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
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颠崖受辛苦。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
“好,好一句‘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颠崖受辛苦。’沈爵爷,就冲这一句,你这首不完整的《七碗茶歌》便已远超这世上所有写茶的诗词了。”纪洲连连拍手道,“初听这几句,只觉一股疏狂放歌扑面而来,令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再听这几句,只觉天清地轻,月朗星稀,令人心神放松,酣畅淋漓。沈爵爷,不是在下故意恭维。你在诗词一道上的造诣真可谓是独霸天下,便是与我朝第一大儒周夫子相比也不遑多让。”
“纪先生过誉了,我怎么敢跟周夫子相比呢,这话躲在这里说说还好,千万不可出去说。”沈熠急忙道。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若没有金手指,根本体会不到什么叫作“文思如泉涌”。人家周夫子可是当世第一大儒,四邦的读书人都以能拜在他的门下为荣,他怎么敢碰瓷人家。
纪洲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芸儿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空气中也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果香味。
“好香啊!”纪洲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一时竟忘了讨教诗词的事,只想尽快品尝这果茶。
“纪先生,请用茶,别客气!”沈熠道。说着又冲芸儿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对她的感谢。
纪洲早就等不久了,沈熠刚一开口,他便端起茶杯,深深地嗅了一口,悠悠地品尝起来。
“果然是好茶,除了茶叶的清香味外,还有桃子的香甜味。两种味道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实在是回味无穷。”纪洲评价道,“沈爵爷,这果茶与此前的炒茶相比,另有一番难以形容的奇妙风味,实在是妙不可。在下今日能喝到这种茶,真是三生有幸。”
“纪先生这话我爱听,若是能写成锦绣文章,多夸几句就更好了。”沈熠道,“纪先生,实不相瞒,我今天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一件要紧事要拜托你。”
“沈爵爷有事尽管吩咐,在下一定竭力而为。”纪洲急忙道,“上次打官司的事,在下没出什么力,却得了沈爵爷不少的好处,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想再为沈爵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奈何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今番若是能帮到沈爵爷,在下可是求之不得。”
“既然纪先生这样说,我也就不纠结了,事情是这样的。”沈熠也喝了一口茶,将前段时间茗香楼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最后提出了自己想成立一个公关组织的想法,想让纪洲全权负责,临了又非常严肃地道,“纪先生,此事非同小可,甚至还有可能得罪宫里的人,就像这次的钱锐,他的背后可是庆妃娘娘。一旦你正式接手这件事,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类似的事。若是你有什么后顾之忧,不如现在就说出来,如何?”
纪洲也没想到沈熠要让他做这么重要的事,一时间有些犹豫。坦白地讲,他是很想帮助沈熠的,毕竟他也自认为是个饱读诗书、深谙《圣律》的才子,一直想有个实现自身才华的平台和机会。可由于家里的原因,一直无法跻身庙堂,这才导致他空有一身才华却只能沦为一名讼师。如今沈熠给了他这样一个平台和机会,若是错过的话,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这种好事了。可是,如果答应沈熠的建议,那他就势必要与各种难缠的势力打交道。一旦闹出了大麻烦,肯定会牵扯到家里,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若他是个孤家寡人,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沉思了许久后,纪洲决定将自己的顾忌说给沈熠,同时委婉地拒绝这件事。可正当他要开口之时,他突然意识到,沈熠之所以找他做这种事,不就是有了一定的把握吗,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退一步讲,就算真的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了家人,那作为东家的沈熠自然不会置之事外。原因很简单,沈熠是武将世家的子孙,是镇国公沈桐的孙子。身为武将世家的人,若是轻易抛弃了自己手底下的人,那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再加上整个圣朝的人都知道沈桐的为人和家风,沈熠作为他的孙子,自然不可能做出辱没先祖名声的事,这是所有贵籍之人的道德准则,沈熠就算封了爵,他也无法避开这种道德准则的束缚,除非他想自绝于世。
想明白这些后,纪洲终于拿定了主意,深深地抱拳施礼道:“在下见过东家,以后必定尽心竭力,无惧风雨,替东家做好这些打嘴仗的事。”
见到纪洲表态了,沈熠暗暗松了口气,急忙扶起纪洲,欣慰地道:“纪先生,从今以后,我们可就真的是同道中人了。你放心,以后你只管做事,擦屁股的事由我来办,只要不得罪陛下和皇后娘娘,其他人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当然,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会插手这些小事的。因此,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往前走,我会在背后坚定不移地支持你。”
听到沈熠的话,纪洲暗道自己果然猜对了,当即抱拳道:“在下明白,多谢东家的认可!”
“好。”沈熠拍了拍纪洲的肩膀,开始仔细地与他说起了公关组织要做的事。虽然好多知识都很陌生,但纪洲还是凭借着他高超的理解能力,很快就搞清楚了沈熠所说的那些专业名词,像什么“危机处理”“美誉度”“受众选择”“观念广告”,等等。
沈熠与纪洲一聊就是一个时辰。刚开始的时候,纪洲还是老老实实地听沈熠对于公关的讲解。可当他将那些东西烂熟于胸,并提出了一份与沈熠所想的没什么区别的针对茗香楼和钱锐的公关方案时,沈熠便知道自己找对人了,于是决定结束今天的谈话。可聊到兴头上的纪洲却不愿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拉着沈熠谈起了诗词,最终还是在芸儿的帮助下成功逃离了纪洲的“纠缠”,大口喘气地来到了紫竹院。
“熠儿,快到娘的身边来。”柳含烟正在院中的亭子里与沈煜、沈煖玩扑克牌,见沈熠过来后,立即慈爱地笑道。这个儿子现在越来越懂事了,这让她很是欣慰。
“孩儿见过娘!”沈熠恭敬地施了一礼,又跟沈煜两人打了个招呼,这才来到三人身边。
“三弟,你这是怎么了,喘得这般厉害,难不成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沈煜好奇地问道。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哪有那么多麻烦事。”柳含烟没好气地斜了沈煜一眼,又很是心疼地对沈熠道,“熠儿,别听你二哥胡说,快坐下,先喝杯茶缓缓。”
“谢谢娘。”沈熠笑着坐在柳含烟身边,端起茶杯来美美地喝了一口,这才将纪洲硬要与他讨论诗词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再配合他那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直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般难缠的人,我真想见识见识。”沈煜眉毛一挑,兴致勃勃地道。
“二哥,不是我小瞧你,你可能还真的说不过他。”沈熠道,“这人可是京都第一讼师,咬文爵字和钻法律的空子可是他的强项。你是个走正途的读书人,没他那么多心眼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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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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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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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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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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