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熠外,场上其他的观赛人员都是第一次听到沁儿这般如泣如诉、扣人心弦的弹唱,他们都在不经意间与沁儿一起达到了情感上的共鸣,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沉迷其中。直到沁儿收琴退场,他们这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鼓掌,掌声如雷,经久不息。就连先前对赵宸明晃晃地偏袒沁儿而感到不满的宓儿姑娘,此刻也都心悦诚服了。她们都是同行,深知沁儿若是一开始就唱这首词,何至于只得到了那么一点赏钱,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了。
赵宸此时眼眶泛红,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哥,那位朝野盛赞的大皇子,思亲之情油然而生。强行镇定下来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让沈熠身后的芸儿交到了沁儿的手上,嗓子沙哑地道:“沁儿姑娘这一曲,在下甚是喜欢,可用五个‘好’字评价,即词好、曲好、嗓音好、琴艺好、感情更好。今晚能够耳闻目睹这一曲,也算是不枉跑这一趟、花这些钱了!”
“多谢公子盛赞,小女子献丑了!”沁儿敛裙屈膝,款款施了一礼,淡然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能有方才的表演,东家可占首功。这首词是东家写的,曲子也是东家编的,所传达的感情也是东家阐述的。若是没有东家,小女子即便嗓音再好,琴艺再妙,也是万万达不到如今的成就的。可以说,若是没有东家的栽培,就没有小女子的今天!”
“沁儿姑娘客气了,我们这是合作共赢。”沈熠被夸得有些脸红,急忙摆摆手道。但是,他的心里确实美滋滋的,自己没有看错人,沁儿也确实很争气,也懂得感恩。这样的人才是他乐意帮助的。毕竟,谁都不想碰到一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
这时,宓儿姑娘惊讶地道:“沁儿姑娘,你是说,你方才所唱的这首词是沈公子的大作?”
“正是。”沁儿回答得极为干脆,眼神中也满是骄傲。在她看来,沈熠就是一个天降的神人,不仅出口成诗,而且词风多变,任何类型的诗词都能驾驭,称为“谪仙人”也不为过。
“沁儿姑娘好运气,沈公子好才气!”宓儿姑娘看了沈熠一眼,幽幽地道,语气中满是苦涩与不甘。她自问凭自己的姿色和才华,若是能得到这首词的加持,夺得本届“京都第一花魁”之名,简直易如反掌。可惜的是,半路上杀出一个有沈熠帮助的沁儿,真是时也命也。
赵宸才没心思理会这些,他只想早些完成自己的任务,见方才只有自己打赏,生怕沁儿吃亏,转头看向娄节道:“娄大人,不是本公子说你,你也太吝啬了些。沁儿姑娘方才声情并茂地表演了这么美妙的节目,你却守着一大箱子钱,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总该有来有往。你观看了人家表演的节目,却不付出点东西,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四公子教训的是。”娄节一听赵宸在点他,立马奉承道,“沁儿姑娘的表演引人入胜,下官方听得入了迷,这才忘了打赏,现在就补上。”说罢打开自己的荷包,抽出三张面额为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到了这个时候,他就不能再用沈熠的钱充场面了。可这毕竟割的是自己的肉,说不心疼自然是假的。但当着赵宸的面,就算是再肉痛,他也不能有所迟疑。
其他人见娄节都开始自掏腰包了,也不想在赵宸这个大人物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纷纷打赏了一些。尤其是燕歌楼和桂芳楼的东家,沈熠刚才毫无例外地都给他们楼里的姑娘打赏过,他们自然也该有所表示。正如赵宸说的一样,做人是要讲究有来有往的。
经过这一番操作,沁儿得到的赏钱一下就超越了宓儿姑娘,暂列第一。而排在她后面的两位花魁姑娘自知无望超越沁儿,且知道赵宸好静,索性放开手脚,表演了各自擅长的乐器,反倒给赵宸留下了一些好印象,各自从沈熠那里得到了两百两银子的赏钱。
五人这时都已表演完毕,各自也都或多或少地赚到了一些或名或实的东西。虽说最终的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但已经没办法了。沁儿方才展现出的实力已经碾压了众人,再加上有赵宸这种大人物给她撑腰,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们已经无望本届的“京都第一花魁”了。
接下来就到了颁发凭证的时候。娄节有些心虚地站在台上,目光却一直看向赵宸所在的方向,生怕这位爷怪罪他失礼。好在赵宸在目睹沁儿拿到“京都第一花魁”的凭证后就走了,他这才慢慢站直身子,例行公事般地颁发完了剩下的凭证,然后跟沈熠和沁儿说了声“恭喜”。又在再三推辞之后,“勉为其难”地双倍拿回了自己之前打赏出去的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眼见娄节走远了,沈熠这才回到沁儿身边,笑道:“沁儿姑娘,今晚辛苦你了。恭喜你心想事成,成功夺魁!希望不久之后,你可以找回令妹,实现另一个愿望!”
“小女子多谢东家相助!借东家吉言了!”沁儿恭敬地施了一礼,诚恳地道。现在想来,今晚之事似乎全在沈熠的计划之中。自己前后两轮弹唱的对比结果非常鲜明,让她一举成名。就是不知沈熠折腾这么一大圈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不必客气。我之前就说过,我们这是合作共赢。”沈熠道,“对了,回去告诉向三娘,你今晚夺魁的事要好好宣传一下,知道的人越多,你妹妹知道你的消息的几率就越大。而这对于聆音楼来说也是一个很好地打广告的机会,千万不能放过。接下来几天,聆音楼的茶酒点心等全部半价,多多吸收一些顾客。但是,之前定的规矩绝不能破,这点你也要记得转告。”
“是,东家!”沁儿激动万分,随即又担心地问道,“东家不打算让妈妈拍卖小女子吗?”
“诶?什么意思?”沈熠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虽然我经营的是青楼,但又不是人贩子,干嘛要拍卖你?怎么,楼里以前还做这种事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东家误会了,此拍卖非彼拍卖,就是……”沁儿的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通常,一座青楼培养一个花魁需要付出巨大的时间和金钱成本,而只要这个花魁在花魁大赛中成功夺魁,她的名气就会达到顶峰,青楼的老鸨也会以高价拍卖这个花魁的初夜。这样做不仅是为了赚回付出的成本,也是为了给新人让路。而这也是沁儿担心的事,她害怕沈熠也会让向三娘高价拍卖她的初夜,这才忐忑不安地问了这个问题,可沈熠似乎并没有想到这点。琇書蛧
“什么‘此拍卖’‘彼拍卖’的?聆音楼现在是我的地盘,该怎么做都要听我的。记住我的话,不管是什么拍卖,楼里都不允许!”沈熠严肃地道,“聆音楼虽然是青楼,可也要做不强人所难的生意,这是我的底线。以前的事我不会追究,但以后,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小女子拜谢东家的大恩大德!”沁儿听到沈熠坚决、肯定的答复,当即激动地跪下道。
“乖丫头,你快扶她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像什么话!”沈熠退后一步,急忙吩咐道。
“沁儿姑娘,你快起来,少爷不喜欢我们随便下跪。”芸儿一边搀起沁儿,一边解释道。
“行了,我还有事要办,你也该乘花船回去了,就此别过吧!”沈熠突然有些烦躁地道。
“是,东家慢走!”沁儿恭敬地道,可心里却满是困惑,不知沈熠为何会抗拒别人下跪。
回到楼上,沈熠先是去见了赵宸,向他表达了感谢。随后端起自己欠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又强撑着跟赵宸道了别,这才在姜姝的搀扶下回到了赵文秀所在的雅间,这才发现玄策竟然早就回来了。他冲着赵文秀和沈煖笑了笑,又冲着玄策打了个招呼,晕晕乎乎地坐在椅子上。
赵文秀见到沈熠这副模样,又心疼又无奈地道:“不能喝酒就不要喝嘛,干嘛非要强迫自己?只要能将事情谈成,何必跟酒过不去呢?你不喝,我就不信他还敢逼着你喝!”
“郡主殿下,我没事的。”沈熠笑道,“今晚开心吗?沁儿最后的弹唱有没有惊艳到你?”
“蛮子,你那首词写得真好,那个沁儿也唱得好,我也有些想我大哥了!”赵文秀呢喃道,“我都很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在西境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晒黑了,父王说那边很热的。”
“我也很想我大哥!”沈熠叹了口气,突然鬼使神差地道。等成亲后,他必须去找沈烨。
“三哥,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煖儿也很想念他。”沈煖低着头,有些不开心地道。
“快了!大哥知道家里人都在惦记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沈熠心虚地道。一家人至今还瞒着沈煖沈烨失踪的消息,不想让她担忧。可沈烨若是一直不回来,这事可就瞒不下去了。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闷,最终还是玄策说了一句“回去吧”,众人这才离开了此地。
目睹沈熠及赵文秀等人离开后,赵宸也带着尉迟铄回去了。像他这个年纪,按说早该到封地就藩了。可赵真不知怎么想的,自从大皇子早薨后,他一直没有提册立太子的事,其他几个儿子也没有获封王位,至今还住在京都的皇城中。
而在沈熠乘坐马车回去的同时,本届的“京都第一花魁”沁儿也正乘着花船返回聆音楼。花船逆着玉带河水流的方向行驶,向三娘也让楼里的护院大声宣称“花魁姑娘游河回楼了”!两岸的士子百姓闻听此消息,一个个挤在岸边争相观看,有的甚至被挤落河中,幸得有眼疾手快之人一把拽住,这才得以救下一条无辜的性命,让这风光秀丽的玉带河少添了一桩杀孽。
眼见气氛已然烘托得差不多了,向三娘则命护院将一早就备好的铜钱撒向两岸,其中间杂着几粒碎银子。这也是花魁游河的一个传统,本是为了与民间百姓同享欢乐氛围,向三娘自然不会吝啬。再说了,这些钱与花魁的名气相比,不过是蝇头小利罢了,很快就能赚回来。
沁儿成功夺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聆音楼,不久后,整条金环街上的青楼都知道了此事。因此,许多文人士子和豪族公子都想一睹花魁沁儿的风采,他们一个个疯了一般涌向聆音楼。截止宵禁前最后一刻钟,聆音楼已经人满为患了,大门前也挤满了大小不一的马车。甚至当向三娘和沁儿等人回来的时候,都只能通过后门进入了。
见到这一幕,向三娘嘴都快笑抽了。她是聆音楼的“掌柜的”,根据她上次去镇国侯府向沈熠汇报工作时签的劳动合同,聆音楼的生意越好,她能挣得的钱就越多,棺材本也就越厚实。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青楼老鸨而言,有足够的银子保证后半生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事。
“女儿,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息片刻,换身衣服,我先让其他姑娘去招待这些个慕名而来的公子哥儿。”向三娘道,“今晚是个好日子,你免不得要露面,与他们周旋一番,甚至要展示一下才艺。如果没有好的精神头儿,只怕是熬不到子时的。”
“是,妈妈,女儿明白。”沁儿点点头,温婉地道。正如向三娘所说的一样,尽管沈熠说过不会让她拍卖初夜,但她毕竟还是聆音楼的姑娘,今天又是她夺魁的日子,无论如何也要露一露面。今晚来的人中,不乏有出身高门大户的世家公子,若是因为自己的失礼而惹得他们不高兴,多少也会给沈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以沈熠的身份,即便不会怕这些麻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算是她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浅浅地报答一下沈熠帮她成为花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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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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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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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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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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