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净的春风洋溢着平和的气息,远方的野坡与天际相连处已然是一片魆黑,尸山血海早已不见了踪迹,它们好像不曾存在过,在这座因宵禁而被层层保护起来的城镇里,人们感觉不到丝毫血腥。
即便就在不足半日路程外有一个牧民村落适才覆灭不久,这里只有一派祥和春色。
作为突如其来的访客,白凤等人本该因宵禁之故被拒之城外,幸得段心刚从前积累下一定人缘,不过稍加三言两语进行疏通,加以牧民通商的特别需求,便成功让城中守卫放行。最后,段心刚带着自己的牧民兄弟们来到熟识的客店住了下来。
接连赶路两日两夜没有休息的白凤终于找到一处有瓦之屋,一进门,那位少年便径直找到床褥扑了上去,一闭眼后就陷入了沉睡。而慕容嫣的睡榻仅在一廊之外,只有三步远,她方才背过身说了几句话,眨眼间,便听到了白凤的打鼾声。
荆棘与段心刚收拾好马匹行李后也来造访问候了几句,见白凤劳累至此,相继不再叨扰。然而慕容嫣却表现得分外不安,只见她转身为白凤褪去外衣、盖上被褥,将一切料理得整齐,随后邀余下二位到隔间去商讨要事。
在那狭小的房间里,只燃着一盏油灯,灯芯因为快用完了,而使得光线倏忽不定,土墙上绰绰摇曳着三个人影。
“段大哥,我们要寻找的良平,你当真认识?”慕容嫣坐在方桌的北方,眉间皱起忧虑的条纹,这让她在阴暗光线下老成了许多。
段心刚非常肯定地回答说:“良平,这样少见的名姓,我一定不会记错。当时段某经商贸易时,总有人提起过这个人,似乎是怀荒、柔玄地域里颇有名气的掮客。”
“段大哥。”荆棘道:“你愿意再三相助,可真是太好了!”
“虽说段某并不知道你们要寻这人作甚,但是我相信你们的为人,这个人一定对你们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段心刚将右手放在胸口,对慕容嫣和荆棘先后点头行礼,续道:“明日尹始,段某便倾尽所有,直到为你们找到良平为止。”
有了这番保证,慕容嫣终于安下心回房歇息。
到了隔天清晨,郭心刚果然提前备齐了水粮,看似做好了和荆棘在外走访一整天的心理准备。荆棘问他要从何找起,郭心刚便说:“酒肆集市,大都是些流言四起之地,我们大可先去走访一番。”
荆棘旋即回道:“那不如和白师兄、慕容师姐他们通报一声,两拨人分头行事,也好不误时机。”段心刚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先走到客店外稍候片刻。
少顷,荆棘携白凤、慕容嫣这对侠侣走下卧房,见客店内尽管只有零星数人,却有嚷声震天。
“段兄啊,你可真是孤陋寡闻,太久没到镇子上了,居然连良平的事情都不晓得?这些日子,可是整个怀荒镇都在讨论呢!”
“唉!不就是老婆偷汉子,有何大惊小怪的。”
“若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缘何要闹上公堂?甚至,连女子的性命都丢了!”
段心刚肩上挎着包袱,听得入神,一时还没理清是非,问道:“话说这良平,可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想不到还有能让他吃亏的事情。”
“这你就不懂了,段兄,此次良平得罪的是镇上的萧家的大公子。且不说萧家跟官家勾结已久的事情,就算良平再精明百倍千倍,他也辩不过萧家人门下宴请的讼棍啊!”
掌柜模样的人话音刚落,一位睡眼惺忪的少年剑客便欺身而至,问候说:“叨扰几位了,关于那位良平的消息,可否说得更详细些。”
“这……”掌柜突然叫了段心刚一声,道:“段兄,这几位,可是你带来的朋友?”
“额?”段心刚倏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来者三人,回道:“啊,是白公子,你们终于来了!”
“段兄,良平,他现在在哪?”白凤继续追问道。
段心刚似乎失去了昨夜的自信,挠了挠鬓角的金色发丝,颇难为情地回道:“白公子,此事,似乎发展到我难以想象的地步了。良平得罪了官家贵人,说不准,会有杀身之祸。”xǐυmь.℃òm
“见几位,很是在乎良平的生死啊?”掌柜的在旁相和道:“看看时辰,也该到升堂判案的时候了,不如,大伙一起去瞧瞧?”
“好!”左右小厮随即轻声笑道:“今儿早也不用做活咯!”
掌柜笑着大骂了几声,道:“臭小子,要不是全镇的人都要挤破头地去看戏,我罚你们把店里的桌子再擦十遍!”
俄顷,诸位来到镇府衙前,见此地果然早已人满为患,甚至还有说书人站在群众中间支起小摊站在高处,声情并茂地演绎着府衙内的情景。
“堂下何人呐?”
“草民良平,拜见父母官!”
“你要状告何人?”
“我要告萧嗣古,我要告他草菅人命,我要告他欺侮良家妇女,我要告他目无王法、横行乡里!”
“好啦好啦,传萧嗣古!”
说书人话音未落,便有差役举着水火棍分开人群,从府衙内跑了出来,险些将站在高处的说书者撞倒在地。
“哎哟,谁走路不长眼啊!”
“是小爷我!”一个满面虬髯,皮肤粗糙却生着丹眉凤眼的人身着汉服,盛装出席。
“是,是萧爷!”说书人霎时从高架上走了下来,拜倒在地,道:“是小人不长眼,让萧爷受惊了。”
萧嗣古若无其事地从衽间掏出几两碎银丢在地上,扬长而去:“拿去,来日修个稳健的架子,可别再摔着身子。”
说书人狼狈地在人堆里捡起银子,同时回道:“是,是,谢谢萧爷!”
于府衙外观望之民众顿时把目光聚集在萧嗣古,以及他身后的小厮身上。
“又是他。”白凤稍显愤懑地说了一句:“看来,我们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身边的荆棘不知所谓何事,便多嘴问了一句:“白师兄,你认得这位萧爷?”
“萧爷?”白凤听到这个的称谓,不禁冷笑道:“呵,若是你苏青师兄在此,那个萧嗣古连站着走进府衙去的胆子都没有。”
“凤哥哥,别瞎说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慕容嫣赶忙示意制止,拉上段心刚一起劝白凤静观其变:“白公子,这话你在我们面前说说就行了,可不能让第四人听见。”
话毕,府衙内响起一声惊堂木,那说书人再次爬上高架子,清清嗓子,似是又要开始演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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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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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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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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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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