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为见白凤而“一饭三吐哺”的不堪仪容甚是惹人瞩目,时人见状,无不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他的不是。
大部分人在亲眼目睹过赵家大公子的豪迈性情之前,大多是在旁人的口中听闻过赵括曾经的所为,并没有对他有很直观的认识。现今第一次得见,便是看他毫不犹豫地抛下所有等候已久的客人,随后带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急切且期待地驾车离开。
如此冒犯众人,不免惹人心疑。若是赵家大公子根本无意打理世俗的生意,那么对于这些贵客而言,他们之前如何尽心尽力与赵家谈好的买卖、打理好的关系,在赵苇家主与世长辞之后皆会在瞬息之间化为乌有。
就连陪在赵括左右的阿鹃也是如此认为,不过她并不觉得赵括此行此举有何不妥,甚至还暗自在心底为对方重情重义的举动感到欣慰。
在心胸坦荡,从不屑于掩饰自己情绪的苗女杜鹃的眼里,赵括当真只是因为念及旧情,思绪难抑,适才一下子推托掉所有的应酬,忽地发足狂奔出家门,再捎带上那个不期而至的自己。
“他心里面,果然一直都有我们!”阿鹃与赵括相视而坐,分居马车两侧,但见她嘴上掩不住笑意,喜上眉梢,已经完全不记得是要来告诉赵括自己意欲将那处旧道观改建成学堂、书院的事情了。
至于赵括本尊的心中是否真有如此单纯?旁人无从立即得知,只不过,有时候只需要顺其自然,事情很快便会明朗起来。
少时,这辆马车行至御夷镇西门停下,赵括携阿鹃顺势走下马车,旋即眺望远方,只见荒草斑驳的大路上,正有一辆像是载着货的大马车走来,沉重的车身压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伫立在城门下的两位一开始并没能认得出驾车的马车夫就是苏青,直到这辆马车缓缓停靠在他们二人身边,那位满身尘土,衣着凌乱破旧的车夫走下来主动向赵括殷勤地躬身行礼,只道。
“久违了,赵公子,还有,美丽可爱的‘杜鹃夫人’。”
阿鹃听到这般油腔滑调的语气,马上便想起来对方姓甚名谁,回道:“是你,苏青!”
“苏兄?”赵括拱手回敬道:“许久不见,没想到阁下竟然变得如此落魄,这些日子,一定不太好过吧?”
苏青答道:“赵公子,其实这副样子才是我原本的模样啊!我们这些市井恶徒,即便是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
“哈哈哈……苏兄过谦了。”赵括应和着对方的自嘲,朗声大笑。
阿鹃见他们相谈甚欢,不由得想要泼一盆冷水,埋怨道:“苏青,奴家何时成了你口中的‘杜鹃夫人’了?少在我面前阿谀奉承,你对奴家做过的事,奴家可是一直都记着呢!”
话音未落,那辆远道而来的马车里坐着的人像是认出了这番娇嗔怒吼,没等苏青请示,纷纷私自走了下来,白凤、慕容嫣、紫钗三人终于得以现身御夷,无人不是满面笑容。
“慕容姑娘,白公子!”阿鹃见到旧友,怨气霎时消散,然后走到慕容嫣跟前互相嘘寒问暖,好不自在,尽管多少寒意来袭都被对方手心捂热了。
那位少年剑客亦是如此。白凤身穿黑袍,傲然屹立在寒风中,与赵括相视须臾,二人皆是喜不自胜,互相抓住对方的手,轻轻拍打着。
“白兄,你可是终于回来了啊!”赵括道:“你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情?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清楚……沃野镇的童耀如今鸣金收兵,可是要养兵蓄锐,以便日后更好地协助贺拔氏作战?”
白凤见城门处人来人往,不便尽叙内情,是以轻声回道:“赵兄,童将军不会再帮助嚣张跋扈的贺拔氏,你不必担忧。”
赵括思量少顷,大吐一口气,似是领悟了对方的话语,继而吩咐自家的小厮道:“先把这几位小姐先送回府中安置,想必小妹知道你们回来了,一定会比我更高兴。咦?这位姑娘是……”
话语间,赵括方才注意到躲在一旁默默无闻的紫钗。
“我……我叫紫钗。”紫钗仰望着面前这个身高八尺的高大汉子,心底说不清的胆怯。
苏青见自家妹妹如此羞怯,赶忙上前解释道:“回赵公子,这位紫钗妹妹,是内人的陪嫁丫鬟,如今内人不在,我便代为照顾了。”
赵括继续问道:“湘夫人,可是出甚子事了?”
“额……”苏青笑而不语,心底觉得此乃家丑,不可外扬。
慕容嫣却不以为意地代为回答说:“是苏公子将湘夫人气走的,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听罢,苏青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之后再也没能挤出一个笑脸来。
“想来,此间事出有因……不如,苏兄便和白兄一起,与我在御夷镇中四处走走,也好让大家认识认识你们。”ωωω.χΙυΜЬ.Cǒm
赵括话毕,随即将几位姑娘请到自己乘坐的马车上,正要差小厮将她们送去安置。
时至如此,阿鹃方才想起来自己心里还有一个天大的计划没有告诉赵括,当即掀开车帘向对方问道:“赵括,奴家有一件大事要找你商量!”
岂知赵括此时正沉浸在与白凤的倾心交谈中,全然没听见阿鹃所言。渐渐地,马车越驶越远,很快便已抛下那三个男人。
赵家小妹知道旧识要来,早已布置好宴席、备好洗澡水,只是在知道白凤几人还没回赵府里时未免略感失落。
她现在虽然暂时摆脱了婚约,却仍旧还是一只笼中鸟、瓮中鳖,获得乐趣的方法很少,徒增烦恼的途经却很多,所以一旦有朋友到访,她一定是最积极相待的那个人。
于平静的午宴之中,几个姑娘围坐在精致的饭桌前,相互攀谈,无话不说。
因此,小妹得以从阿鹃口中知晓自家哥哥为见白凤而“一饭三吐脯”的事情,她不禁感慨地吟诵着曹孟德的诗句:“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看来哥哥他不仅是要给白公子接风洗尘,还要笼络人心呢。”
阿鹃知道赵小妹与赵括情谊非常,互相了解对方,为此,不惜将心中改建道观为书院的计划和盘托出,即便最后功劳全都记在对方的头上也绝不后悔。
在座各位听罢,纷纷叫好,以小妹为首的几个姑娘互相配合,连连吹捧、赞叹着说:“以前从没想过阿鹃姐姐能有这样的觉悟,既是要建书院,那一定少不得老师,我倒是很愿意替阿鹃姐姐的书院找来几位老师。”
“这不是奴家的书院,这是慕容姑娘和白公子的!”阿鹃解释道:”再说,奴家也想明白何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呀!待建了书院,大家都能念书了,多好啊!”
慕容嫣继续回道:“阿鹃妹妹,这岂能为我和凤哥哥所私有!宅邸本是太平道搜刮民脂民膏所建,因此这书院也应该是御夷镇百姓所有——不如,我们便叫它作‘御夷书院’吧?”
“慕容姐姐总是这样宅心仁厚。”紫钗随即大赞一句,又欣喜若狂地看看其她姑娘,用木汤勺舀起热浓汤喂进嘴里,不自觉陷入到美梦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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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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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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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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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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