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高坡草原和原野林立之地尽管会有坐拥四野的辽阔之感,但实际上人们面对更多的是数不尽的生活上的不便,特别是在天公不作美的时候。
白天他们与马匹作伴,得以吹着哨歌悠闲前进,享受充满野草、野花芬芳的空气;夜晚则要与危机四伏的大自然斗智斗勇,有时候仅仅是为了保持营帐中的篝火不灭便会费劲精力。
在那片无比澄澈的夜空之下,往往潜藏着最原始的危险——饥饿、寒冷,是商队里许多首次出塞之人必须要面对的威胁。
事实上不过两日,娄家的商队便沿着山路经过了所有的马场,到了真正百里无人的地方。在那里,他们只能依赖彼此。若是其中生出任何事故影响士气,势必会使行伍涣散,恐生哗变。这便是他们要面对的第二个问题——如何安定人心。
选择走群马山这条路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举,其本来缘由是为的避开所有重要的官道隘口,顺利躲过官兵和太平道众的追缉。可这群马山峰势连绵不绝,翻过眼前的高坡之后,迎接众人的经常只会是另一个更高耸的坡峰,让人看不见尽头。
两个相距甚远的高坡之间,是一片地势只有微小起伏的草原。周遭没有任何田地、牧场、树林,更没有人家。有的只有枯燥到乏味的绿色杂草,以及扑面袭来的烈风。他们的人马实在累了,便会在类似的地方扎营休息。
倘若只有眼前的烈风倒也不成什么气候,但如果直至入夜那烈风依旧狂啸不止,紧随而至的通常是丝丝冷雨中夹杂着冰雹。如此糟糕的生存环境,自然是不适宜定居常驻的,也怪不得游牧民族早已习惯了四海为家。
放在平时只会被人为渲染成柔和安全的细雨,在这时就会变成足以伤人害命的“天谴”。因为烈风的带动,即使只是一般雨丝,当它们打在人脸上时也会造成如同针刺一般的感受。
气候的变化让人难以应对,许多没有经历过的小厮连守住营火的技巧都还不成熟,从而导致很多人彻夜不眠,然后第二天又带着疲惫与怨恨继续赶路。久而之久,各种不满的情绪便会在商队内悄悄积累起来。
商队内本来便龙蛇混杂,三教九流应有尽有,某些小厮心怀鬼胎亦是不足为奇,更不必说这一路上他们还受了不少苦,甚至除了几碗清汤和稀饭外一分钱都没拿到手。
于是乎,出了群马镇马场没过几日,便开始有一种流言在商队中散播。
“听说娄家人根本就拿不出钱来,要是到了地方那娄小姐跟我们翻脸,我们找谁问账?”
“这路上也是一连好几天没见到那漂亮小姐的脸蛋,不知其中是非的人还以为她自己悄悄溜走了呢!幸亏我韩大哥经常在娄小姐的账下出入,让我知道了一点消息。”
“反正这苦头我们已经吃了,若是她胆敢食言?可别怪兄弟们不仁不义……”
类似如此预兆着内乱的言论无声无息地传播着,很快便传到了娄菁华等人的耳朵里。这时候如果娄家女儿再像以往那样自视清高,必然会造成不可扭转的后果。可谁也不曾想到的是,她不知为何做出了许多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挽回了商队内所有人的信心。
有一日夜里,群马山上的一个草原之中,平常都会竖起好十几个大帐篷的娄家商队在今夜一反平常,只是竖起了寥寥数顶大帐篷,并且将它们的距离尽可能地靠近起来,以应对接连好几夜的狂风大作。
而在这烈风之中,仍然有几个身影在营帐之间徘徊着。仔细一瞧,便发现领头的竟人然便是那位娄家女儿!
娄菁华下令将所有人集中起来,好方便她能够尽可能地寻访查探所有人的状况。她仅带着几个小厮和一个随身丫鬟便动身行事,这一次,她甚至连赵括都没一起叫上。
每到一个营帐内她便双手奉上父亲给自己捎上的风干牛肉、羊肉,还有酸酪等精美的食物,还颇具诚意地向自己每个营帐内的手下们敬了一杯温酒。
如果途中看见有小厮因病卧榻不起的,她甚至会脱下自己的锦帽貂裘为对方盖上,然后用自己温热粉嫩的玉手轻抚着他们肮脏凌乱且散发着奇怪恶臭的躯体给予安慰,最后临走前还不忘唤自己的丫鬟去拿过更多的衣物来给这些小厮们御寒。
时人见状,无人不慨叹一番。有人曾试图拒绝娄菁华的好意,更有人等在旁含沙射影地暗讽她心怀不轨,不过都让娄菁华极巧妙地化解了。
面对拒绝的人,她会说:“这些东西都是爹爹给我的,多了用不着,给你们又何妨?你们是娄家人的手下,自然都要好好对待。”
而面对讥讽的人,她便如此坦然地回道:“小女子只是一番好意,若是看见自家兄弟在半路上便害病死了,我是万万不愿意的。”
此次轮番探访过后,除了本来就只为图谋一份差事的有心人,或许连原先有过歪念头的小厮也会为此刮目相看,对待娄小姐更加死心塌地了。
完成这件事后,已经是夜深人静,几乎每个营帐内的人都各自睡去,娄菁华适才悄悄回到自己的营帐内,面见围坐在营火周围的几位朋友。
赵括见她衣装单薄,旋即脱下自己的金丝华服为对方披上,问道:“如何,看上去事情是办妥了?”
“有本小姐出马,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妥的?”娄菁华回罢,接过小厮递来的温酒,轻轻抿了口暖暖身子,又道:“事实上还得多亏了你们,本以为所谓的侠客只存在于‘太史公’的笔录之下,早在大汉时便消失不见了。谁知道让我认识了你们,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见识是多么浅薄!”
“娄小姐,其实所谓的侠客一直都不存在,但他们又无处不在。”白凤捧起一碗酒淡淡地抿了一口,随即敬道:“万物负阴而抱阳。若是这世间没有欺压百姓、巧取豪夺之事发生,侠客们便无处安身立命,只得远走高飞。说到底,他们都是为了一股念想才存活于世的。”ωωω.χΙυΜЬ.Cǒm
“为了念想?”娄菁华戚戚地笑道:“原来,先前的我心里头一直都没有念想,只以为生命中只有眼前的群马镇、眼前的娄家大宅了……”
赵括随即笑道:“菁华,见到你终能走出困境,大家都很高兴!”
“是啊菁华姐,认识那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你也可以如此善解人意!”赵小妹如此讪笑道。
娄菁华听罢,不禁嫣然一笑。只不过是短短几日,她就变得不再像从前那般胸中满是城府。
如此将心比心、以诚待人,娄家的商队顺利将哗变的行动扼杀在摇篮当中,得以迈着更加坚定的脚步继续往北镇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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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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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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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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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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