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在这夜之前的那些时候,一切都还算得上妥当、算得上有迹可循的话,那今夜发生的事情,真可谓是一桩“无头冤案”了。这是因为大多数的亲历者,就只能记住那是一场无言的烈火:无人知其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时人只知道,这场无言的烈火,将他们的希望彻底吞噬殆尽。
据说,最初发现这场火灾的,是张家药馆内负责守夜的药童小厮。那时仍是半更天,人们适才就寝休憩未过多少时分。
起初,只是后堂存贮药材之地冒出了些许黑烟。那药童小厮见状自觉惊奇,便提着灯笼欺身而去,打算一探究竟。
怎料,不过顷刻间,一束强烈的火光霎时间夺眶而出,照亮了整个存贮药物的仓库。又因为那仓库的屋顶是寻常的干草堆所堆砌而成,以致火光得以迅速蔓延至此。药童小厮见势不妙,便临着仓库门外,朝着漆黑的夜空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快来人……”
他一边敲着手中能敲出声响的木屐、警柝,或是别的可用之物,一边嘶声呼喊着。那些刚刚才开始安顿心神的人们,纷纷被怔得慌乱了思绪,皆冲出门户来到后堂。
不知是因为连月干旱导致的草物自燃,亦或是有人故意纵火。此时药馆里的众人只知道:火势蔓延之疾,简直像是谁人在背后操控着一样。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还真宁愿去相信这是上天的旨意。
不一会儿,火势便迅速地蔓延至旁边的茅房、庖屋、药屋。若不是旁人适时汲水扑灭,火势怕是会蔓延至整个张家。
人们纷纷拿着木桶、木盆,以及一切可以盛物的容器,装上为数不多的、本来是拿来饮用的水,欲打开仓库门,进去将火焰扑灭。只是一开门,便让里头旺盛的火苗绝了前进的欲望。这小小的茅草屋里面,简直就是一个被烧得通红的药壶子,充斥着热浪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惹人心碎的药香。
突然爆燃的火焰,会像旋风一样将那些屋顶掀开,使内里的火焰彻底窜出外面来。在晚上,这更像是一个大火堆,人们围在旁边狂“舞”着,将本就存储不多的水毫不犹豫地泼上去,最后,却只能助长火苗的盛势。
无奈之下,为保住药馆,人们只能转而去切断火焰蔓延的去路,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无妄之火,把那些连日辛苦采摘来的药材全部烧成灰烬!
“不……不!”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正面对那幢业已被烧得不成形状的建筑悲戚着,讲道:“那都是救命的东西啊!不能就这么没了!”尽管旁人在其身旁极力阻拦,但仍是无法让他放弃前去抢救药物的念头。ωωω.χΙυΜЬ.Cǒm
去往下河镇中求援的小虎带着锣子,沿路一直敲响着,将药馆失火的消息转达给镇中人。身体健壮的人,二话不说便拿上家里的水缸,推着小车前去驰援;那些孱弱的妇孺,亦知道这时不可能独善其身,纷纷尽己所能,前去助人一臂之力。
让火焰围绕着的张家药馆,顿时让一片杂乱的人声所包围。人人各尽其力,不畏艰险。有些药童担心那些传承千百年的医书典籍会被焚毁,便欲向师父请愿,打算去将所有重要的典籍运出来。
却不知,此时的张一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他颓然地跪倒在地,望着那些飘散在夜空中的火星,嘴里碎碎念叨着:“天意……天意……我终究是敌不过……”
一旁的鄂霏英亦是不断出言安抚,说她能够拜托他人从别处运药回来。总而言之,没有必要如此消极。
可能张一已经知晓,他作为一介医者,能做的只有治病救人。在面对自己无法力及的事情之时,便只有仰头长叹了。
“山里头的药也不剩多少了,从别处运药,少说也要十多天的时间。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去计划了……”张一说罢,便让他的学徒们不要轻举妄动,旋即便自己站了起来,捋了捋衣裳,走进了火场,打算亲自去寝屋将那些重要的书籍笔稿拿出来:“你们还年轻,这种要人命的事情,还是让我这个‘师父’来做吧。”
话音刚落,张一便趁着火焰还未蔓延,绕开火焰旺盛之所,走到寝屋里将所需的东西打包起来。不过须臾,鄂霏英也带着几人赶来。张一见是各位朋友,也便不出言相阻,任由他们帮忙了。
少倾,火焰将息,其所过之处皆变为一片虚无。满面汗渍与灰泥的人们坐在那堆废墟残骸旁边叹息自哀,彻底失去了之前山间戏水时的欢愉气氛。或许还在想着自己得病的家人,想着以后该如何做。
也就在这时,那些为鬼为蜮之人适才纷至沓来。
这夜过了半晌之后,兵马嘶鸣的声音方才呼啸在药馆外。只见鄂炳还与镇官黎大人各领一队人马候在外边,人人手挂着红灯笼。其中,还停驻着一辆别致的轿子。
一直站在屋子外面组织来往过客的小虎,见到是那些官大爷们,便上前请他们进门。黎大人见这阵仗,立马便下马将轿子里的人请了出来,说道:“无垢道长真是料事如神呐!还真是算到了,只可惜我们来迟了一步!”
“别说那么多了,快进去看看!”鄂炳还说罢,便下马跟着小虎先行一步。全然没有搭理身后那一直在讲恭维话的黎大人,以及那位看起来胸有成竹的长须道人。
鄂炳还念小女儿安危,进门便到处问其身在何处。得知她在后堂后,便匆匆赶去问候。谁知见到的不单单是身上衣物满是脏泥的鄂霏英,还有那位正坐在地上翻阅书籍,失落不堪的张一。
“贤侄,这……”鄂炳还睹见面前一片狼藉,欲言又止。随后,那二位人物也走了进来,他便转身恭候道:“司马先生,您看,这当真是那‘宋无忌’之妖在作祟?”
“卜卦之言有示,届时‘宋无忌’下凡于此。又因无忌司火,故定生火灾也。”司马荼回答后,又欺身至张一面前,安慰道:“张大夫仁心仁术,权因贫道未能提前告知,请不要过于自责。若各位乡里日后有何困难,太平道愿意伸出援手。”
张一听罢,随即荒唐大笑起来,说道:“司马荼啊司马荼!我可算是明白你的心思了!下河镇大大小小上千户人,基本家家都有病患。害死那么多人,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吗?”
“张一,你这老小子胡说什么呢!”黎大人在旁嗔道。
张一旋即站了起身,回黎大人道:“黎大人,在下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剩下的事情,便只能交给诸位大人们了……”
话毕,这位早已身心俱疲的医者,便在友人们的搀扶下进了寝屋歇息,静待天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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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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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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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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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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