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恺现在也有些后悔了,他虽然之前坚信自己没有错判,可是有一点,心里也没什么底,那就是当时的判罚确实太仓促了,自己见李狗儿可怜,也有旁证,没经细致调查,就直接给程明等人动了刑,做出判决,是有些鲁莽专断……
“当日何情,汝且细细道来!”赵恺此时,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疏漏,连忙开口,询问程明道。他想听听这个被自己视作为富不仁的富豪,究竟怎么说。
“禀上官!那日……”程明见这位年轻的县太爷,终于肯定听自己解释了,连忙一股脑地道出了当日的所有实情,到最后,他一脸委屈,眼含热泪,动情说道:“请王上与上官,为小民做主也!”
果不其然,刘纬一点没猜错,程明所讲述的情节,就是李狗儿故意碰瓷讹诈不成,告官诬陷的情节!
程明说,那一天他本来是带着十余家人院工,打算去往梓潼,进一批货物,岂料刚刚走到林亭附近时,李狗儿突然从路边蹿了出来,迎头便撞在了自己所骑的马上,摔倒在地,痛苦不堪。
程明平日经商,什么世道没见过?他立刻断定,李狗儿肯定是碰瓷讹诈,因为家奴皆是徒步,只有自己骑马,他不可能纵马狂奔,否则家奴岂能跟上?因此,当时马的速度是很慢的,近乎于溜达,怎么可能撞伤人,分明是李狗儿自己故意撞上来的!
程明说,当时他一见有人碰瓷,也很生气,下得马来,痛斥了那李狗儿几句,谁料这家伙竟然反咬一口,说自己殴打了他,并索要五千贯钱的赔偿!
于此同时,有不少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围拢上来看热闹,并七嘴八舌地议论此事,李狗儿见有人见证,便开始装可怜,撒泼打滚地说腿被撞断了,要求赔偿!
程明此人脾气相对耿直,就受不了这种泼皮无赖,便一直没有妥协,并仗着人多,没再理会李狗儿,强行离开了现场!可能也正是这样的情节,令那些围观之人以为,李狗儿真是自己撞伤的,后来竟然还有人为他作证!
讲到这里,程明就没再继续说什么了,因为后面的情节,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他也没必要当着刘纬的面,大肆渲染遭到误判和关押的情节,毕竟赵恺是涪县的父母官,自己将来还要在他的治下营生,闹得太僵也不好。
可即便如此,这番讲述下来,还是听得赵恺内心五味杂陈,羞愧难当!如果程明说的是真相,那自己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官吗?且不论他将受到王上何种处罚,若是真的判错了,也是违背了自己为人为官的信条啊!
关键是……程明所说,究竟是不是真相呢?
“李狗儿所言,皆有人证;尔之所言,可有旁证乎?”赵恺显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他不是想为自己开脱罪责,而是真心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家奴院工,皆可为证!”程明立刻拱手回应道。
“尔奴之证,不得采信,可有旁人乎?”赵恺的意思很明确,你的家奴,当然是向着你说话,这样的证言不可信,若是有其他人作证,倒有几分可信度。
“未有也……”这正是令程明最为无奈的地方,因为事情发生的当时,确实没有其他旁人在场,根本无法给自己作证啊!
“彼有证,而汝无证,本官信何人耶?”赵恺此时,还是存在一丝侥幸心理,多少有点想向刘纬证明,自己没有断错案,起码程序上是没错的!
“彼之证,乃所睹之证乎?”一直在旁边观审而沉吟不语的刘纬,终于按捺不住了,突然向赵恺投去一个犀利的眼神,带着质问的口吻,厉声说道。
“唔……然也!事时,乃未有旁人,李狗儿之证,亦不为信者,求县君明察!”刘纬这一句质问,倒是提醒了程明,他突然有了底气,赶紧拱手,向赵恺陈述道!
对啊……不愧是王上,竟能一眼看出这其中的漏洞所在,自己的确是有些偏听偏信了!给李狗儿作证的那个家伙,很有可能并没亲眼目睹,而是凭后来的情节主观推断而已,这样的证据,也不能作数啊!
“来人!传李狗儿一应人等,至此也!”赵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下达了命令,他是打算令双方当事人,当庭对质!
见赵恺的审讯,终于走上正轨,刘纬再度不吭声了,静静地坐在那里,继续闭目假寐,面沉似水。可是,等待传唤李狗儿和相关证人,需要很长时间,就这么一直干等下去,也太尴尬了吧!
赵恺从刚才开始,虽然像模像样地在升堂审案,可是却一直心虚尴尬,如坐针毡!眼下这漫长的等待,使现场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公厅内静寂如夜,连掉根针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到!
“县公,何不令侍茶者也?”张顺感受到了现场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忽然开口,向赵恺建议道。
张顺担任中书令一职,为刘纬贴身近侍长,虽然时间未久,却也慢慢地摸清了刘纬的脾气秉性。眼下,他见刘纬令赵恺亲自重审案件,张顺也便猜到,刘纬实际上并没打算重惩赵恺。
此时,现场气氛如此紧张寂静,赵恺坐立不安,张顺便以请他为刘纬上茶为名,开口发声,算是缓和一下局面,使大家都别那么难堪,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
可令张顺没想到的是,他的良苦用心,算是白费了,因为赵恺闻听此言,更显尴尬不已,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向刘纬解释道:“请……请王上恕罪……本县,无茶……”
嘿!没茶!这倒是新鲜啊!自古以来,蜀地都是盛产茶叶之乡,甚至还有专门向天子进献的贡茶出产,你涪县这里没有茶?怎么可能!
“嗯?”一直沉吟不语的刘纬,听得赵恺此言,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琇書網
“启禀王上!自微臣领县政始,便令官吏人等,公务拜往,免请座奉茶之礼,省寒暄碎语,以增效也,亦可撙节所费,为民所用哉!”赵恺本想起身叩拜,可紧张得腿都坐麻了,只能是原地没动,拱手深施一礼,向刘纬解释道。
嗯!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啊!赵恺此人,还真是个人才,别看他断错了案,为官治政,还真是一把好手!
中国的茶文化可谓源远流长,无论正式与非正式场合,皆以此为待客之道,是千百年来的成例,连官场之上也不例外。拜座请茶,不仅是一种礼貌,更是迎来送往所必不可缺的规范,早已深入人心!
可是刘纬深知,拜座请茶,看似事小,实际上却很浪费时间,见面行礼,寒暄甚久,喝着茶扯了大半天的闲篇,迟迟不能进入正题,大好光阴,就全都如此浪费在虚头巴脑的客套上了!
如果只是民间往来,朋友交谊,倒没什么,官员人等若也如此,便意味着办事效率低了不少,大量时间被浪费在这虚伪的客套寒暄之上,还哪有精力去办别的事了?
眼下,刘纬听赵恺说,他们涪县就不这样,从来不请座拜茶,不仅提高了工作效率,还为官府节约了不少开支,可以用于造福百姓,不禁深感欣慰!
看来赵恺是个好官!刘纬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轻松许多,同时他的心里又再酝酿着一项可谓天翻地覆的革新计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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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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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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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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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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