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看清房间里的景象,地上全是摔碎了的瓶瓶罐罐,还有镜子的碎片,从前她最喜欢的一些衣裙也都被扔在地上
他看着乱糟糟的房间,想象不到从前那个娇气的妹妹是怎样度过这段时间的。
温情噙着泪看着他,见他望着梳妆台上空荡荡的一片,没有说话。
“没关系,哥哥又给你添置了许多,都已经送到了你的院子里。”
温晏安走到她面前,看见她坐在床上,一双莹白的脚还踩在地上,弯腰给她捡了鞋子给她穿上。
仿佛没有看见脚腕上露出的斑斑点点的毛发。
穿了鞋,温晏安又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帽子仔仔细细地将她的脸罩住,“哥哥带你回家。”
常乐等在外面许久,才看见温晏安开门,身后牵着被捂得严严实实的郡主,心中才安定下来。
温晏安看向常乐,“你们都下去。”
方才剑拔弩张的局面,此刻和谐了起来。
常乐没有犹豫,将人遣出去后,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院子外只听得甲士站岗的声音,温晏安这才将温情牵到常乐面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晏安才问完,就察觉到温情有些紧张,下意识就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哥哥在,没关系。”
常乐跪在了两人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张帕子来。
“奴本是柳州人。”
这个温晏安自然是知道的,当初温情要他的时候,卷宗就送到了东宫。
“奴的父亲,本是柳州官宦之后。”
常乐从来没有怨恨过谁,不,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怨恨谁。
从他记事开始,他就是司工坊里长大的一个小奴,姓甚名谁,从未没有谁告诉过他。
柳州,柳州,温晏安现在听到柳州两个字,就觉得心中不甚愉悦。
“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到上方传来几声冷笑,那笑意渗人的厉害,温晏安面色微变,“来人!”
常乐亦是迅速起身,围到了温情的身边,手中的匕首也被他紧紧握住。
“终于等到你了。”
一根墨色的藤蔓攀过围墙,如同蛇一般蜿蜒爬行到他们头顶的屋檐上。
温情听到这声音,脑中就泛起密密麻麻尖锐的痛。
“郡主!”
温晏安盯着那根黑色的藤蔓,一手拉着温情要退到房间里去。
常乐见他要进去,连忙拉住他“不能进去,他是要瓮中捉鳖,郡主现在受不住了,我们要离开这个院子。”
温晏安有些迟疑的看着他,常乐顾不得主仆之别,一手将温情塞到他怀里“殿下,来不及了。”
说完就将手中的匕首割在了自己的手上,鲜红的血液被他扬在藤蔓上,那藤蔓好似被烫到了一般,翻滚起来,屋上的瓦片被扫落下来,砸得尘土飞溅。
温晏安一把将温情抱起来,快步跑向了院子外。
没等他打开门,一根藤蔓就钻了出来,像剑一般直刺他的面门。
“殿下小心!”
常乐一把用受伤沾着血渍的手握住藤蔓,温晏安迅速将温情反手放在了背上,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用剑毫不迟疑的用力刺在藤蔓上。
那藤蔓被一剑刺穿,滴下许多黑色的汁液来。
温情勉力睁开眼,看见眼前的景象,有些茫然。
温晏安跟着常乐一路疾走,所过之处,一个人影都没有,一直到他们走到了道观的前门,常乐却伸手拦住了他。
看着天坛中心的那棵菩提树,温晏安恍惚看见了树上有许多扭动的蛇。
“不是蛇,是妖物。”
“殿下,是当年在柳州作乱的妖物。”
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话,那菩提树上扭动的东西慢慢聚拢在一起,巨大的树干的上露出一张扭曲的脸来。琇書蛧
“终于等到你们了。”
常乐走到温晏安的身侧,玉清看了看他手中的匕首,轻轻的笑了笑。
慢慢将从树里挣出来。
“常乐,常乐,没想到,你也跟你娘一样蠢。”
玉清褪去了那副仙风道骨的皮相,露出了他的本来面容。
温情看着他那张妖冶的面容,忽然被他捉住视线,桃花眼便含着温柔笑意看着她,“小郡主,过来。”
温情没有迟疑,慢慢从温晏安的背上下来,直直的朝着他走去。
温晏安将她紧紧牵住,抱在怀里,身上挡住了她的眼睛,“不要看他,看着哥哥。”
玉清笑了笑,弹了弹衣袖间的叶片。
“真是天真。”
“为了今天,我等了这么久,你不会以为就凭你的血脉,和那把小小的所谓的匕首,就能带他们离开吧?”
常乐抿着嘴,没有说话。
玉清等了这样久,早就没有了耐心,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少不得要和他们周旋几刻。
“常乐,是本座,将你的身世告诉你,你不但不知感激,还敢违逆我。”
似乎想到了什么,玉清看向被温晏安护住的温情。
“不过本座向来是护短的,你不是想要治好这位美丽高贵的小郡主吗?现在本座已经给你治好了,你满不满意?”
说完,就仰天笑了几声。
看着他这样的神情,温晏安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不料温情却突然推开了温晏安,冲向了玉清。
玉清出手也快,一根藤蔓就将她卷了过去,温柔地将她抱在怀中犽呢,手指在她的脸上抚摸着。
“你们要是再敢冲着本座喊叫,我就让你们心疼的小郡主现在就断掉一只手。”
温情此刻早已经没有知觉,像一个木偶一般站在那里,任着玉清的手在她的脸上流连。
见他们目眦欲裂,敢怒不敢言,玉清心中痛快极了。
“常乐,本座的好徒儿叫你扒了皮,你准备如何呢?”
常乐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匕首抖了抖,慢慢撩起了衣袖,硬生生削下一块肉来。
见他这样痛苦的神情,玉清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和开心。
“小美人,你不心疼他吗?”
似乎是才想起来一般,“我忘了,你恐怕还在睡觉呢。”
说着就在她眉间用力一摁,看着她原本空洞的眼眸慢慢恢复了光彩,一双美目含着些许水痕,竟然比他这只狐妖还要美上几分。
“小美人,抬头看看,你不是最不喜欢他杀人吗?现在我叫他自己把自己割成骨架子给你玩好不好?”
温情看向常乐,看着他脸上痛苦的神情,和发白有些颤抖的唇,心几乎要窒息了一般疼痛。
“常乐,住手!”
玉清没有阻止她,相反,他很喜欢这样的场景。
常乐的胳膊已经被剜去了好几块皮肉,白红相间的伤口十分的骇人,叫温情忍不住弯腰作呕。
温晏安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等。
玉清欣赏够了,这才悠然的将温情牵到自己怀里,将下巴亲近的搁在她的脖间,轻轻一嗅,他还能闻到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气。
“小郡主,我们做一个游戏好不好?”
温情动也不敢动,僵着身子看着常乐和哥哥。
“我们来比……比什么呢?”
语气神情悠然,他长得本就妖艳,举止间风情更甚女子。
如果忽略他隐含的恶意,他这样温柔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包含了无限的温柔缱绻。
“我听说,小郡主很喜欢菊花,不如来比一比投壶吧,不过,要换一换规矩。”
说着,玉清掌心微微张开,一簇一簇的菊花便在他的掌心绽开落在了温情的裙边。
“那边,有一只花瓶,我也不欺负小郡主了,你投进去一朵,我就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温情想要拒绝,玉清却弯腰将一朵花放在了她的手中,自己的手也握住了她的手,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将花扔进那拳头大的花瓶中。
“小郡主,你可要看清楚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
温晏安忍着心中的恼怒,手中的剑被他用力的握住才不至于叫他现在冲上去。
可是他心知现在不是时候。
玉清却冲他摇摇头,“我的太子殿下,我正在和小郡主玩游戏,你再吵,我就不保证做出点什么了。”
常乐失血过多,痛极了,连站稳都有些艰难。
温晏安想要动手,被常乐拦住了,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腕,按住了他的剑,“殿下,郡主还在他手里……”
玉清看见他们这副模样,笑了笑,挥了挥衣袖,将他们困在了一个透明的圈中。
“小郡主,你要是不想玩的话,我就直接送你们上路。“
“玩,还是不玩。”
温情看着远处被困住的两个人,点了点头。
玉清将花放在她的掌心,确保温晏安和常乐能够听见,又不至于叫他们吵到自己。
“那么,开始吧,小郡主。”
温情看准了花瓶,用力将手中的菊花扔了出去,却高估了菊花的重量,被一阵风吹到了一旁,擦着瓶口掉在了地上。
玉清指尖蹭了蹭菊花,轻轻抛了出去,正好卡在瓶口,没能掉下去。
低头看见她紧张的目光,玉清笑了笑,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小郡主,做游戏嘛,自然是要认真的,这个自然不算的。”
温情又拿起一朵花,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她摸准了劲丢了过去,却像玉清一样,卡在瓶口没能下去。
玉清这次却没有失手,稳稳地将花扔了进去。
常乐见他好似真的在玩一般,想要和温晏安说什么,被温晏安制止了。
“小郡主,你是一个极难得的美人。”
“美人是可以有特权的。”
玉清看向常乐和温晏安,含情温柔的双眸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小郡主,你可以选择惩罚他们,或者,答应我一个要求。”
“自然,惩罚嘛,自然是要见血的,就像常乐一般。”
温情看向温晏安和常乐,看见他们手中的剑和匕首,毫不犹豫的选了第二个。
“你说,什么要求?”
玉清定住了温晏安和常乐,伸手摸在她纤细的脖子。
“我们来一点刺激的,好不好?”
见她眼中藏不住的恐惧,玉清兴奋极了。
“小郡主,我最喜欢看美人脱衣了,两个人,两件衣服。”
“如何?”
温晏安听得分明,心中如同浇了一盆滚油一般,可他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看向妹妹,示意她拒绝。
常乐的手依旧在滴着血,看着她慢慢抬手,解开了自己的领口的扣子,继而是衣带。
玉清站在一边,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折扇,悠然看着温晏安眸中的怒火。
“小郡主,你很不错,作为奖励,我的故事也讲给你听一听吧。”
玉清又看向常乐,“常乐,这种名字,恐怕不是那个蠢货起的吧。”
温情看向温晏安,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冲他摇摇头。
温晏安闭上眼,没有再睁开。
“小郡主,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三千五百岁。”
“我第一次自深山大泽来到人间的时候,人间还没有现在这幅模样。”
那时候,女娲大神才将神迹降临大地不足千年,山野之间,无处不是天堂。
“我回到丘山修炼,不过三千年而已,你们就有了自己的王朝,有了所谓的,皇帝。”
他不是第一次到人间来,所以自以为可以像在山野之中一样,自由往来,除了天敌之外,是可以友好相处的。
“我化为人形,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口,他们给了我一身衣裳,那时,我才晓得,原来,人是没有皮毛的。”
所以,他们不仅会杀掉那些有皮毛的动物,还会物尽其用,吃肉饮血,皮毛用来做衣服。
“小郡主,我们该玩下一把了。”
温情身体不好,温晏安给她裹了一层一层的衣服,可即便如此,温情仍然感受到了他的恶意。
这一次,温情依旧没有发挥好,看着掉在一旁的花,温情没有说话,如果不是玉清看见她发抖的手,以为他看错了眼。
“看来小郡主很懂规矩。”
“我又想奖励小郡主了。”
温晏安没有睁眼,手中的剑哐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求你不要再折辱我的妹妹。”
玉清手中的折扇摇了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求我?”
“常乐,你不开口求求我吗?”
常乐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他不能将手里的匕首送出去。
“自然是可以的,只要小郡主愿意,她可以不必再取悦我。”
“小郡主,你愿意吗?”
温晏安动弹不得,只好睁开眼,目光落在温情的身上时,眸光闪了闪,温情已经脱了四件,里面不过是粉色的裙子,单薄的很。
“听哥哥的话,穿上衣服。”
温情没有动,而是弯腰捡起了一朵花,扔向了花瓶,这一次,她投中了。
玉清点点头,“小郡主越来越聪明了。”
知道可以借风使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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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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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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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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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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