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撑着伞一时看得有些痴了,驻在那里,身上烟青色的旗袍衣摆被山风轻轻撩起,王弦伶就这样站在她身边,她的发丝就这样拂过他的脸颊,于是山色便也黯然失色。
“王先生,这里确实很美。”
温情由衷赞叹道。
她喜欢这样的景色。
这种惬意与喜爱来得奇妙,仿佛她曾经在这样的翠色下生活了许多许多年。ωωω.χΙυΜЬ.Cǒm
王弦伶心中便极熨帖,浅笑道“你喜欢就好。”
温情撑着伞缓步沿着青石小路往前走,视线却始终流连在山色空蒙中。
“这是玉兰吗?”
王弦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枝上确实绽着一朵洁白的玉兰。
“不错,只是已经许多年没有开过了,没想到今天能见到。”
见她面露疑惑,王弦伶解释道“这是我父亲和母亲一起种下的,多年不曾开花了,外祖父看着伤心,也就这么由着它了。”
温情不知其中缘由,但是见他说起母亲两个字的时候,眼中隐有伤怀之色,没有再把这个话题问下去了。
“那看来我们很幸运。”
王弦伶见她神色微动,轻轻笑了笑,“是啊,很幸运。”
温情便又转身接着往前走,王弦伶却跟了上来,走在她的身旁,接过了她的伞,“早上露水没有干透,小心脚下。”
温情看着湿漉漉的光滑的青石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山中的早晨露重,散在空中,仿佛毛毛雨漂浮着。
“我外祖父年纪大了,也喜欢逗趣,他的话你不要介意。”
王弦伶的语气带着些无奈,温情却意外听懂了。
“我过来已经是叨扰了。”
王弦伶却是极认真的纠正她“是来作客,你是比我还要重要的贵客。”
这一点倒是没错。
温情只是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感受到她的疏远,王弦伶没有再说这些话题,而是和她说起了这里的景致。
“在后山有一处露台,那里下雨的时候,最适合画画。”
乌云磅礴,天地失色,才真正是水墨做笔,有这样鬼斧神工的作品。
温情听得认真,王弦伶见她爱听这些,便忍不住多说了些。
远处庄园的露台上,一个拿着望远镜的老人正乐呵呵的看着他们交谈。
见女孩子脚下一滑,王弦伶却伸手将扶住了人家的胳膊,满是遗憾的啧了一声。
“这个榆木脑袋,你给人家抱着呀。”
旁边正在泡茶的管家乐呵呵的,“您昨天晚上才新铺上的青石板,原来是用在这啊。”
老人见两个人很快分开了,连手都没拉一下,瞬间觉得没意思了,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扔。
坐在了小火炉的旁边,“想当年,我追我太太,那手段,那技术,再看看现在这个混小子,一代不如一代啊。”
管家连忙应和他,“对对对,您老那本事,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陶老爷子得意的哼了一声,“还是得我出马。”
“他爹妈去得早,我不操心谁操心。”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没?”
“都准备好了。”
温情才进门,就见到一个老人背着手过来了,笑眯眯的看着她,“是温家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我跟你家老爷子是老相识呢。”
平常都是别人上赶着跟他套近乎,现在陶老爷子是看温情怎么看怎么喜欢。
“陶爷爷好,我是温情,一直听爷爷说你会品茶,就给您带了些茶叶,希望您喜欢。”
陶老爷子看都没看王弦伶,连连点头道“喜欢喜欢,哎呀,这么远过来一定饿了吧,走走,我们吃早餐去。”
温情点了点,然后看向王弦伶,见他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样子,就那么站在那里,只是浅浅的笑着,仿佛早有预料。
“好。”
温情想到陶老爷子会热情,可是没想到他这么热情,满满一桌子,哪里的早餐都有一份。
“我听弦伶说你喜欢新鲜,去的地方也多,就特意多做了些,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温情略略看了一眼,笑道“都很喜欢,谢谢陶爷爷。”
陶老爷子听的开心,“来这里跟来家里一样,别客气,多吃些。”
早餐吃完,陶老爷子就借口自己要去散散步,要两个人陪着去花园里走一走。
才到花园里,没走几步,陶老爷子又说自己忘记吃药了,要回房去吃个药。
花园里就只剩温情和王弦伶两个人,连个过来打扫的阿姨都没见着。
“我祖父爱热闹,你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温情也觉得这位陶爷爷可爱的很。
王弦伶带着她逛园子,一边给她介绍这里的花草。
“这些都是我母亲生前种的,她喜欢种些花草。”
花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甚至好一些都是他母亲在路上见到的,觉得好看,就掐了一枝插在了园中。
温情顺着他的话看向那一面蔷薇,翠绿的藤蔓生机盎然,惹人喜爱。
花虽然不是名贵的话,但是一眼就知道主人打理的很用心,藤蔓翠绿,枝叶茂盛,一年四季,总有开不完的花。
“这里是她种的向日葵。”
温情看着一片向日葵,正在阳光最艳的底下,灿烂非常。
“你妈妈的手很巧。”
她没有见过王弦伶的母亲,但是她却觉得她一定是一个温婉娇美的女人。
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王弦伶笑着摇摇头,“我母亲其实很要强。”
不仅不是温情这样文雅的模样,相反,她是个非常要强的人。
“那她也一定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亲手侍奉花草,在这样一片静谧之地打造了这样一个花园,一定是十分有魅力的人。
“她的确很热爱生活。”
“你房里的花还没有送过去,你看你喜欢什么样的花,我去拿瓶子来。”
温情看着这里的花,有些犹豫。
王弦伶补充道“家里的花都是从这里剪的,我们都用习惯了。”
温情也没有再别扭,而是点了点头,王弦伶从一旁的草堆里翻出一把剪刀来递给她,“你先剪着,我去拿花瓶来。”
见他这样熟练自然,温情愣了愣。
王弦伶却是转身去拿瓶子去了。
温情便拿着剪刀剪着花,花美人娇,一时间,倒不知道是人美还是花美。
王弦伶过来时,温情手里已经剪了一捧,她捧在身前,轻轻嗅着花香,干净的如同栀子。
“王先生,你的妈妈手真的好巧。”
王弦伶也不由得跟着她笑,“你喜欢就好。”
眼见两人一人抱着花,一人拿着瓶子,谈笑间也没有之前那样疏离,陶老爷子总算觉得开心了些。
“这个女娃子好。”
不矫情做作,率真可爱。
“念安模样没有她漂亮,性子也不相像,就这么一点,就好像我的念安回来了。”
管家也看得起劲。
“是啊,小姐飒爽,温小姐温婉大方,但是刚刚那个神情,那个眉眼,真是像极了小姐。”
陶老爷子却啐了他一口,“老东西,哪里是像,明明都是一样招人喜欢。”
“我哪是那个意思。”
陶老爷子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了,不晓得年轻人的花花肠子,搞什么替身,弦伶要是敢这么想,他妈不从坟里爬出来,我也打到他爬不起来。”
似乎是有所感应,王弦伶往这边瞧了一眼,又很快侧头跟温情说着话。
温情把花插好了,和他一起往回走。
“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在我的隔壁,我们进来的那条路是小路,一路上都有监控,庄园里总有保安在巡逻,进正门需要指纹,所以安全你放心。”
温情顿了顿,才说了声好。
王弦伶手里抱着花瓶,“你被绑架的事我知道,所以你放心。”
温情眨着眼睛只看着他。
王弦伶想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却也只是想一想。
他觉得自己怕是要陷进去了。
即便她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他的心跳也好像擂鼓一般,一声一声,恨不得跳出来。
“温小姐,我母亲性格飒爽,她与你并不相像。”
这一句解释来得莫名其妙。
温情却是听懂了。
王弦伶知道她并不信那一句一见钟情。
她以为王弦伶仅仅是因为她和他母亲相似,才有了这样特殊的感情,可能这种特殊的感情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可是王弦伶如果这一点东西都确认不了,分辨不清楚,他就不叫王弦伶。
“我思念我的母亲,但是并没有恋母情结,温小姐,我从来没有追求过女生,带你来这里,既是出于爱慕,也是出于朋友之谊,有冒昧之处,请你务必提醒我。”
王弦伶在外的名声很好。
他高冷,却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的不好。
只需要站在那里,便是郎艳独绝,谦谦君子。
作为艺术家的时候,他的作品让人瞻仰,他是高山的雪,天边的云,海上的月,作为商人的时候,他又成了清冷的松柏,不远不近,既不会淹没于俗世,又不会过分孤傲,恰到好处。
温情觉得,如果作为恋爱对象的话,王弦伶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合适的人选。
“我明白了。”
听她这样说,王弦伶嘴角便勾起了笑意。
“那么温小姐是认可我的爱慕与追求了,对吗?”
温情只感觉说对不好,说不对也不好。
正在为难之际,王弦伶就先有了动作,率先转身朝前走。
“温小姐什么都不必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温情慢慢跟着他,看着他的挺拔的背影,一时有些失笑。
“今天夜里有小雨,你也走了很久的路,晚餐我就让他们送到你房间去吃。”
温情下意识就要拒绝,王弦伶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外祖父晚上不吃饭,下午四点就会去疗养室那边做针灸,你来这里,不用理会我们,自己怎么开心最重要。”
说完又跟了句“只是我想向你讨要几幅画,不知道温小姐肯不肯。”
温情听他说要画,就放下心来,“当然,只是我的画比不上王先生。”
两个人到了客房的时候,王弦伶站在门口把花给她,就在温情要接过来的时候,王弦伶却没有松手。
“温小姐,不如你叫我弦伶吧。”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叫,更没有特意拉近距离的不适感。
可是动作却在告诉她,他在一步一步的让她认识他。
温情没有谈过恋爱。
但是王弦伶这样站在门口,和她握着同一个花瓶的时候,她立刻就想到了拉扯这个词。
“我有幸和王先生在同一个学校,该叫一声学长的。”
王弦伶微微歪头,眸中似乎有点惊讶,还有些喜色。
“那你先休息一下,床头有电话,按0就可以打给我。”
说完,就松开了手。
温情看着他下了楼,关上门,将花插在了自己的客厅里。
她打量了一下房间,房间极大,主卧风格淡雅,客厅还有一扇屏风,将会客的地方一分为二,她往里面去,就看到了一个书架,上面都是些她喜欢看的书。
王弦伶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巧与一个打扫卫生的女佣擦肩而过,他略略侧过身子,没想到对方却一头撞了过来。
他就这样站定,冷眼看着对方跌在一旁,扶着楼梯,眼泪欲掉未掉的看着他。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王弦伶看了一眼,就要继续下楼,对方却站起来,对他轻声道“先生,我的发卡好像卡在了您的衣扣上。”
这一句话轻轻柔柔,娇怯中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王弦伶有些不耐,低头看了一眼扣子上的发卡,伸手取了下来,对方才要接,王弦伶却是扔在了地上。
“自己去找管家结工资。”
眼见自己失败了,当下就慌张起来。
她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混进来,现在王弦伶根本不吃小白花这一套,连忙一改刚才的柔弱,弯腰道歉“对不起先生,您别开除我,我以后走路一定注意,不给您添麻烦。”
王弦伶却是脚步都没有停下。
见他这样走了,咬了咬唇,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再次弯腰道歉“先生,我错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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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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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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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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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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