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一走,马车上的温情也走到了烟火旁,身旁陪着温世初。
“回去吧,这里风大。”
温世初扶着她上马车,才离开,傅子衍便飞奔着来到方才的地方。
他满怀的希望慢慢落空,望着空无一人的四面失神。
“我以为你会来的。”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自己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可细细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闻不到。
车上的温情却不好过。
那一场病后,她就落下了病根,夜里咳嗽到天亮,眼见她日渐消瘦,原本提上了日程的亲事也就搁置了。
连及笄礼都是被扶着完成的。
温世初到底是心疼妹妹的,求了母亲三四次,才肯让他带着出来透透气。
恰好遇上等在湖边的男子。
傅子衍如今十七了,原本,温世初是对他格外欣赏的。
少年才俊,总是格外引人注目些。
可到底是家世如此,怨不了旁人。
但凡他当初能清醒理智些,他日高中,温家未必会拒绝,可两个人偏偏选了这样的方式,叫温家上下断绝了这样的心思。
温情抬手抹掉温世初皱起的眉头,“别皱眉,老的快。”
温世初叹了口气,给她把衣服捂好。
“你吹不得风,就不要再说话了,免得喝了冷风,回去头疼。”
温情摇摇头,“我知道,我没多久了,在房间了关了几个月,再不说话,我就要闷死了。”
温世初听了这话,心里难受的厉害。
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妹妹,怎么突然就没剩几个月了。
回到家的时候,温夫人正等着他们,见温情连站都站不稳,眼里闪过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温世初将温情送回房间,看诊完的大夫冲着他摇头。
哪怕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温世初还是觉得难过。
秋闱结束后,傅子衍才从里面出来,远远见到了同来参加秋闱的时清。
两人见面,倒是时清先开口,“你不高兴吗?这题目都是你最顺手的。”
傅子衍扯了扯嘴角,斟酌一番,还是向他问起了温情。
再一次听到温情的名字时,时清的神色便有些冷了。
如果他今日还看不出什么来,那他就是傻子。
傅子衍握着茶杯,指尖发白。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可我就是想问一问,她好不好。”
傅时清却想起以往的事来,才从那些忽视的细节当中,勾出二人的情思来。
幸好二人找的是个开阔的亭子,不怕被人偷听到。
“你们……”
傅子衍知道他想问什么,他知道时清是个品行高洁的,他不会将这些秘密说出去,可他也绝不会认可自己这样的行径。
便将二人昔日的事说了出来。
傅子衍以为,他与温情许久才能相见一次,连肌肤之亲都未曾有过,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完的,
可是真当那些记忆慢慢回笼,他才知道,温情于他,占据了他大半的美好记忆。
他记得二人的相识、相遇、相知,那些无人发觉的默契,那些书信,那些她关心的话语,都是真实的发生在他这落魄的几年里。
就连温情弹过的曲子,他都记得。
时清作为局外人,作为旁观者,对他们这番相恋之情却无力指摘。
只能说一句,天公不作美。
他认识傅子衍,对他的品性了解,深知他不是会背信弃义的人,也了解表妹温情,知道她是一个秀外慧中博学多才的女子。
可是站在温家的角度,自己教养出的掌上明珠,却因为一个男子三言两语的承诺,就轻易的与他私下往来,这样的男子,谈何君子呢。
“五年之约,到如今,也过了将近三年,你为什么不早些去呢?”
傅子衍眼中闪过失落,“我配她,已经是不足,我不想上门求娶时,仍是一介白衣。”
“我想给她最风光的求亲。”
时清摇摇头,“可是一个女子,哪里来的三年又三年呢?”
“难道你今时今日就能保证,你一定可以高中吗?”
傅子衍没说话,“今年不中,明年不中,年年不中,难道你要我的表妹,年年苦等,等你们名不正言不顺的见面,等你们私相授受,还是等到她年岁已过被押上花轿?”wWW.ΧìǔΜЬ.CǒΜ
“还是像这一次,被温家人察觉将她关在家中?”
这些话仿佛一道道惊雷,击在傅子衍的心头,将那些他刻意忽略的问题全部炸了出来。
“你我皆是男子,世间多少薄幸男儿,你不是不知道,你这样做,叫我的表妹情何以堪,如何面对她的父母。”
傅子衍不知时清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么久以来,他抱怨过,自责过,甚至痛恨过。
抱怨自己的无能,自责自己轻易许下承诺,痛恨这世道对他这样的不公平。
却独独少了对温情的愧疚。
是他,沉溺于这番情爱带给他的欢愉,他喜欢这样被人珍重偏爱,喜欢这样被她认可尊重,喜欢她接纳自己的付出,接纳自己的一腔情意。
这些,都是温情给他的。
傅时清望着那个呆坐的人,到底是可怜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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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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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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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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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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