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个瘦弱却精神奕奕的老人坐在原父原母床边,满脸忧色地握着他们二人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到动情处,还几近落下泪来。
而原父原母不能言语,只能从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嗯嗯啊啊声音,还不断地去擦拭二老脸上的泪,一副被亲情触动的感动模样。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原昭初诧异地走向前,她和温源从城里赶到这里,都要花十个小时,可想而知,从乡下出发得花多长时间。
两个老人齐齐回头,见到许久未见的原昭初,更是老泪纵横,激动地就抓住她的手,用温情的目光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她,满脸欣慰,“善美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爷爷奶奶都不敢认了,一眨眼就变成大姑娘了,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当然没有了,我才高中毕业诶,爷爷奶奶你们别拿我开玩笑了。”原昭初顺势在原爷爷原奶奶面前半蹲了下来,将他们二人枯如树枝手的紧紧地握着,语气中含着撒娇的意味。
“不信,”原爷爷原奶奶双双摇头,故意板着一张脸,“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撒谎,刚刚我们见到那个帅小伙难道不是你的男朋友吗,他都不知道在我们面前暗示过多少次你们的关系。”
原昭初心底无语,温源真是个显眼包,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长辈面前说。
“爷爷奶奶,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坐飞机还是高铁?”原昭初迅速地转移了话题,飞机和高铁她都抢不到,他们两个不怎么玩智能手机的老人,又是怎么买到的?
“飞机高铁我们哪会买啊,接到医院电话后,我们慌得都没神了,也不敢跟你说,就怕你一个小孩子跟着害怕,最后还是我们村子里一个大小伙子开车送我们过来的,没想到你早就来了。”琇書蛧
听到爷爷奶奶是坐小车来的,原昭初面色一紧,“坐这么久的车,你们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一边问着,一边起身,贴心地帮他们按按肩膀,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
“没有,就是腰酸背痛了一会儿,其他没什么的。”原爷爷原奶奶若无其事地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们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满脸堆笑道:“说起来,善美你还和这个年轻人有点缘分。”
“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人吗?”原昭初顺着他们的话问道,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
躺在床上的原父原母因为无法说话,根本加入不到原昭初三人间的温馨氛围,被尴尬地晾在了一边,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原昭初,希望她能将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哪怕一瞬也好,但她就是不咸不淡的,仿佛他们是两个透明人一样。
他们揪心不已,嘴里品尝到的只有苦涩。
被何菲割喉后,原父原母才意识到,他们苦心栽培出来的女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何菲只会在乎她自己,根本不会管别人死活,估计她之前那么细致入微地对待他们,也是觉得有利可图,而不是出于任何情感因素。
每次一回想到差点将命都交代在何菲手上,原父原母就不由得浑身冒冷汗,汗毛因为头皮发麻而根根竖起。
在他们落难时,没想到一直被他们冷落在一边的原昭初,会毫不犹豫地守护在他们的病床边。
原父原母醒来后,主治医生都不知道夸了原昭初多少次,说她孝顺得不行,一接到医院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而且还在他们两人病房外的椅子上将就了一个晚上。
“可真羡慕你们,教出这么一个孝顺又扛得了事的女儿。”医生语气酸酸的。
他家就是一个儿子,天天知道打游戏,活脱脱一个温室里的花朵,要是换作是他,遇见这种父母险些遇害的事,估计得崩溃吓哭,哪能像那个漂亮得不行的少女一般冷静从容。
唉,好想生个闺女。
医生的话让原父原母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们花在原昭初身上的时间远远都没有何菲多,可以说,简直是将她当成一个男孩子一样散养,原本家人之间推心置腹的谈心一次都没有,反而每次都是言辞犀利的训斥,所以如今她成长成这副优秀的模样,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和他们没多大的关系。
为了一个白眼狼,将亲生女儿推得越来越远,原父原母后悔莫及。
现在女儿对他们爱搭不理,都是他们应得的,但是尽管知道这个道理,他们还是忍不住委屈。
“是啊,是对你很好的一个叔叔,想当初,善美这个名字还是他起的,善良又美丽,真是没取错,说得就是我大孙女。”
两个老人此时也没空搭理原父原母,一门心思都放在原昭初身上了,说这话时,他们表情别说有多神气了,浓浓的骄傲感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叔叔?”原昭初忽地一僵,原来一直以来被她嫌弃土的名字是这个叔叔起的吗,急忙追问道:“他长什么样?”
她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快得无法捕捉。
“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挺端正的一小伙。”尽管对原昭初莫名其妙的急切心情赶到困惑,但原爷爷原奶奶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
“是不是嘴角那里还有一道疤?”原昭初一脸激动地问道,剧烈的心跳让整个胸腔都忍不住震动。
“对对对,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原爷爷原奶奶笑哈哈的。
原昭初没心思回话了,整个人像傻了一样愣在原地,浑身血液都燥热地沸腾了起来,脑子里飞速掠过的东西这次被她牢牢地抓住了,缓了片刻后,她才慢悠悠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来。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在乡下,有一个叔叔对她很好,老是买些零食给她吃,在她滋滋有味吃的时候,他就一脸心事重重地望着她,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免费的零食吃了没多久,她就和爸妈搬去城里住了,这个叔叔就再也没见过了,脑子里对他的记忆早已模糊,只隐约记得他嘴角有一道疤,但是看上去一点不狰狞,因为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跟阳光一般温暖和煦,连带的那道疤都变得可爱不少。
这个叔叔显然就是管理者,因为这个疤,就是当初原昭初造成的!
当时出了无数个宿主自杀的变故后,管理者就和她反目了,原昭初以为管理者会为了一直以来辛苦维护的正义而对她痛下杀手,所以为了自保,才会迫不得已伤了他。
没想到管理者最终还是心软了,不止没杀她,让她成为这个世界的人,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默默无闻地在那个偏僻的村子里生活着,就连她的名字居然也是被管理者起的。
原昭初心中感叹,之前还以为找到管理者会难于登天,却未料到他一直在她身边。
“爷爷奶奶,那他现在人呢?”原昭初心跳个不停,满脸雀跃,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和昔日好友重聚了,那把刀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现在他们应该不存在立场问题了,应该能放下所有,心无芥蒂地吃上一顿饭,好好叙叙旧。
“他和你男朋友出去了,感觉他们好像认识,不止一见面就互相盯着,说话还奇奇怪怪的,说什么‘我知道是你’。”原爷爷原奶奶还在嘀嘀咕咕,原昭初却已经心急如焚地冲了出去。
原父原母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落了泪,满脸黯然神伤,进病房这么久了,她真的一句话都没跟他们说过。
“你们还有脸哭,亲生的女儿不好好疼,去疼一个别人家的,搞得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们自己活该,也不知道我们宝贝大孙女心里有多苦,要是早知道你们会这么对善美,我们就算再怎么受不了城里的生活,也要过来好好看着她。”
原爷爷原奶奶收起了面对原昭初的笑脸,满脸都是冰冷的肃色,怒气冲冲地对着原父原母大声喝道。
他们本来很担心原父原母的伤势,接到电话后,一直忧心忡忡,但是从徐天,也就是送他们的小伙口中得知,他们的儿子儿媳一直刻薄着亲生孩子,反倒将人家的孩子当成宝。
他们心中有怒,但是考虑到儿子儿媳的伤势就一直隐忍不发,一直沉浸在后怕的伤心劲中还没缓过来,但是孙女进来后,看到她对儿子儿媳不冷不热的态度,他们就知道她受了很大的委屈,不然她那么一个懂事的孩子,怎么会看见爸妈招呼都不打。
原父原母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了,一脸羞愧涩然,心中浓浓的愧疚感简直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了。
人生还有这么长,以后慢慢弥补应该还来的及吧。
他们自我安慰地想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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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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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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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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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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