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带人冲进他屋子,屋子整理的干干净净,却不见人影,金银财物也统统不见。
四下一问,谁也没见着,赵亦时气得连储君的风度都顾不上,一脚踢翻椅子,立刻命太子亲卫全城搜寻。
“他往犄角旮旯里一躲,难找。”
谢知非想了想,“晏三合,你和明亭就在端木宫等我,我回五城一趟。”
晏三合知道找人是谢知非的长项,自己这个时候跟着,反而是添乱,“好。”
谢知非转身冲太子一抱拳,“殿下,我先去。”
赵亦时无声点点头。
他即便掩饰的很好,但目光深处仍能看到刀兵之气,谢知非没时间安抚,严喜这个人物太重要了,必须立刻把人找到。
到了宫门外,丁一和朱青十分默契地围上来。
谢知非冷声道:“我们分头行动,朱青去锦衣卫,丁一拿着银子去找那帮叫花子,我回五城坐镇,一有消息,先递到五城来。”
“是!”
……
赵亦时即便是在盛怒中,也表现出惊人的涵养,他寸步不离的陪在晏三合和裴笑的身边。
偶尔的目光,也会落在角落里的李不言身上。
“晏姑娘,这事怪我,我万没有料到……”
“和殿下无关。”
越是寂静的夜,晏三合的头脑越是清明起来。
严喜是跑不掉的。
三爷绝不会只出动五城的兵力,锦衣卫和小叫花那头他都会递出消息,不出两三个时辰,人就能找到。
她现在要思考的是,严喜一个小小太监,他为什么要撒谎?
还有,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晏三合突然开口:“殿下,你详细给我说说严喜这个人。”
“严如贤的干儿子,很聪明,很机灵,眼疾手快,谁都没他勤快。”
赵亦时苦笑一下:“不瞒晏姑娘,他到我身边来侍候,一是我见他确实周到,二也是因为我想讨严如贤的好。”
这话,让原本在打瞌睡的李不言,都一下子直起身,清醒了。
她一醒,边上黄芪也来了精神,凝神去听太子的话。
“普通人的难,无非是一日三餐,儿女成不成才,夫妻公婆妯娌和睦不和睦。
我们这样的人,看着高高在上,贵不可言,但稍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赵亦时垂下眼睑。
“一件事琢磨个上百遍,一个人琢磨个上百遍,就是讲句话,都要思前想后能不能说出口。
我早就和姑娘说过,太孙也好,太子也好,都没有办法随心所欲,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身上缠着的蜘蛛网,比谁都多。”
我是来听你说严喜的,不是来听你诉苦的。
晏三合淡淡:“但你们得到的,也比谁都多。”
赵亦时端雅平和的脸上,咧出一点冷笑,“晏姑娘说得很对。”
晏三合:“那就说回严喜吧。”
“他到了我身边,样样妥帖,样样周到,很快就成了我身边最亲的人。”
赵亦时:“我暗中查过他,父母早亡,被家中大伯送进宫里净了身,因为人机灵,被严如贤看中,身世很干净。”
“殿下后来冷落严喜,是因为严如贤倒台的原因吧?”。
“是!”
赵亦时目光沉重,但答的非常坦率。
晏三合不再问了,她猜想严喜之所以会撒谎,也许和赵亦时的冷落脱不了干系。
花厅里长久的冷寂下来。
夜未向晨,沈冲匆匆进来,“殿下,晏姑娘,三爷派人捎信来,人找到了。”琇書網
赵亦时:“在哪里?”
晏三合:“是死是活?”
沈冲:“在西郊的一处小客栈里,活得好好的,三爷已经先赶过去了。”
赵亦时:“即刻出发。”
“怀仁。”
裴笑拦道:“明儿你还有早朝呢?”
赵亦时顾不上了:“不问个清楚,我哪来的心思早朝。”
晏三合催促:“不废话,走!”
……
事情不宜声张,赵亦时只带了一个沈冲,两个近身侍卫。
出城门的时候,沈冲一举腰牌,守城的士兵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立刻放行。
先走官道,再走小径,越走越偏僻。
半个时辰后,路前方有一点亮光,走近了才发现是朱青提着灯笼,等在路边。
“殿下,晏姑娘,请跟我来。”
朱青一跃上马,在前边带路。
裴笑放下车窗,冲晏三合嘀咕一声:“严喜这孙子还真能跑,跑这鬼地方来了,亏谢五十找得到。”
李不言憋一肚子火,一个死太监,把他们这些人耍得团团转,大半夜的还在奔波。
“晏三合,一会见到人怎么弄?”
“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不弄死,留一口气给我问话。”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
说是小客栈,其实就是路边的一户人家,划了两间屋子做客房,有客来就做买卖,没客来就空着。
谢知非等在门口,他身后,那一户人家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等马车停下来后,谢知非扶赵亦时下马,“人就在里面,被我们拿住的时候,还在呼呼大睡呢。”
话刚落,就觉得身后嗖的一个人影飞过去,谢知非扭头,只看到李不言气呼呼的背影。
他拿眼神去询问晏三合,晏三合冲他摇了摇头。
片刻后,杀猪般的嚎叫声从房里传出来,没有一个人生出半分同情心,都巴不得李大侠下手再狠点。
大敌当前,所有人都在为战马的事奔波,这孙子竟然还说谎,杀了他都不解气。
哀嚎声慢慢变低,晏三合冲赵亦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屋里,一灯如豆。
严喜跪在地上,整张脸被打得连他亲娘都不认识,鼻子里两条血正往下流。
李不言抄起棍子,一闷棍打在他的小腿肚上,他疼得往前一扑,嘴一张,吐出一口血来。
眼前浮现出一双皂靴,严喜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太子的。
“殿下,饶命啊,饶小的一条狗命吧。”
“想活命,晏姑娘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赵亦时环视一圈,见屋子又小又闷,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朝晏三合递了个眼神后,便去了外间。
晏三合跟出去,见他坐在八仙桌的次位上,丁点不客气,就在主位上坐下。
李不言像拖死狗一样,把严喜拖出来,往堂屋中间一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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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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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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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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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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