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正门打开,前来祝寿的宾客络绎不绝。
往年,都是谢府三爷站在门口迎客,三爷长得俊,嘴又甜,招长辈们待见。
今年不知为何,三爷连面都没有露,只有一个胖乎乎的小花总管,冲宾客们陪着十二分的笑。
寿宴设在中午,推杯换盏之间,戏开了锣。
老太太虽然遗憾晏三合没来,但看到儿孙满堂的场景,心里也是高兴的。
只是老三不知道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傍晚时分,热闹了一整天的谢府总算安静下来。
晚饭摆在水榭,自家人聚在一起,陪老太太吃顿团圆饭。
奇怪的是,萎了一天的三爷突然精神了,冲席上的每一个人都频频敬酒,连素来不招他待见的谢不惑,也被敬了三盅酒。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不惑品着酒,目光都在谢知非的身上。
开春以来,府里根本瞧不见他的身形,这人到底在忙什么?
最后一道菜端上来,谢知非没有任何铺垫,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开了口。
“老祖宗,爹,娘,我相中了一位姑娘,那姑娘你们也都认识,就是在咱们家住过的晏三合。”
水榭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怔住,只有大奶奶朱未希的嘴角无声勾起。
谢而立看着自家亲娘明显不悦的脸,呵斥道:“老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大哥,你不要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
谢知非索性起身。
“我相中晏三合有些日子了,一直没敢和家里说,一是怕伤了家中长辈的心,二是晏三合相不中我。
我这人挺混的,人家相不中我,自有她相不中的道理,只是这付出的真心,却再难收回来。”
他把椅子往后一拉,掀起衣角,直直跪下去。
“我只有厚着脸皮求爹娘成全,求老祖宗成全。”
一片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站在门口的谢小花心里偷着乐,难怪小崽子今儿一天都心事重重,敢情是为了晏姑娘啊。
晏姑娘进门好啊。
虽然性子外冷内热,却是个有大能耐的,再加上她和大奶奶交好,妯娌之间相互帮衬,二房再想掀起点水花,怕是不能够了。
谢小花偷瞄一眼去看老太太,心想老太太怕是第一个点头同意。
哪曾想老太太一言不发,只笑眯眯的拿眼神看着儿子。
也是,三爷的婚事,还得老爷、太太作主。
谢小花又偷偷打量起自家老爷。
晏姑娘的身世差了一些,但她的祖父却是晏行,老爷便是看在晏行的面上,也不会反对。
哪曾想,老爷也是沉吟着不说话。
这什么情况?
谢小花赶紧瞄一眼大爷谢而立,却见他两条眉毛紧紧拧着,面色阴沉。
谢小花的心,倏的揪起来。xǐυmь.℃òm
寂静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吴氏一脸愤懑,“三哥儿是个什么身份,晏姑娘又是个什么身份?”
“娘?”
“你闭嘴!”
吴氏一想到昨儿在别院的遭遇,就铁了心的不能让晏三合进门,
“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那攀龙附凤的,就图一个门当户对,夫妻俩恩恩爱爱,双方父母再在边上帮衬一把,把这家业给撑起来。”
吴氏冷笑道:
“晏姑娘无父无母,无亲无眷,说得不好听一点,她连个嫁妆都没有,老三你要是娶了这样的人,将来日子有的艰难。”
谢知非:“我不怕难,更何况家业本来就是男人该撑起来的。”
“你不许顶嘴。
吴氏气得眼前发黑。
“娶妻娶德,嫁夫嫁贤,相貌不相貌都在其次,晏姑娘这性子,一不贤惠,二不温柔,三不体贴,怎么做你的贤内助?”
“那些个温柔贤惠的,儿子还不要呢。”
“你……”
吴氏绷着脸,“总而言之一句话,你敢娶那晏三合,娘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啪!”
谢道之手里的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搁。
谢而立见势不妙,赶紧劝道:“娘,你少说一句,老三的婚事,左右有老爷和老太太呢。”
吴氏一看男人发火,绷着脸不再说话。
谢婉姝见状,吓得赶紧伸出绣花鞋,暗戳戳碰了碰自家亲哥的。
谢不惑余光扫过去,有警告的意味:与我们二房不相干,好好看戏。
气氛僵在当场,
谢而立想着晏三合的好,手指冲地上的老三点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也难怪人家晏姑娘相不中你,老太太的好日子,你却闹这一出,都混得没边了。”
这话说得太有水准,既讨好了老太太,又提醒了吴氏,别扯人家晏姑娘如何,是你儿子上赶着要娶她。
男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朱未希秀致的双眉一弯,笑道:“混虽混,这眼光倒是好的。”
她没有再把话往下说,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晏姑娘除了门第不行,别的样样都行。
大房夫妇一前一后都表了态,吴氏的脸绷得更紧了,手中的帕子绞作一团。
“老大,扶你娘回房。”
谢道之起身,低头对老太太道:“母亲,夜深了,我扶您回房。”
老太太目光冷冷的剜了一眼吴氏,扶住儿子伸来的手,慢慢起身。
母子二人走了几步。
老太太停下来,扭头看着地上的谢知非。
“老三你起来,娶妻是大事,容你爹好好考虑考虑,余下的人,都散了吧。”
谢小花一听这话,暗暗松了口气。
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小崽子的婚事,娘说了不算,爹说了算,这是暗地里在帮小崽子呢。
“三弟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
谢婉姝心口一跳,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朝自家亲哥看过去,不是说好看戏的吗?
谢不惑手指抚着酒盅,笑得一脸温柔。
“外头都在说,三弟如今是太子殿下的左臂右膀,将来前途不可估量,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门第……还是要好好再忖度忖度。”
谢知非起身,眼风都没向谢不惑扫过去,只看着老太太和谢道之。
“杜府的门第倒是够了,却在一夜之间落败了下来。”
他轻轻一笑:“爹,老祖宗,老话说妻贤夫祸少,混人的身边,就得摆个聪明人,否则就更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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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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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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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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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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