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笔尖一点,一笔字写歪了。
裴笑推门进来,喘着粗气问道:“他们回来了?”
晏三合放下笔,淡淡道:“还没有!”
我日你大爷!
人没回来,你还能坐得住?
裴笑气呼呼的在榻上坐下,用眼神控诉着晏三合的无情无义。
他可是连年夜饭都没吃踏实,就匆匆跑来了,心里慌得不行。
“你说……别出什么事儿吧?”
“小裴爷,稳住!”
要稳得住呢!
小裴爷在心里呐喊,那姑奶奶闯的可是汉王府,万一有个什么……
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就见门“砰”的一声,丁一冲进来,急道:“晏姑娘,朱青受伤了,三爷让……”
“李不言呢?”
一道闪电冲过来,揪住丁一的前襟,“她有没有受伤?”
丁一愣了愣,“李大侠……”
“快说啊!”裴笑吼得撕心裂肺。
“她好得很。”
哎哟!
爷的小心脏!
裴笑一巴掌拍过去,气呼呼道:“说话大喘气,跟谁学的坏毛病,给老子改了!”
丁一:“……”
晏三合深目看了裴笑一眼,“三爷让怎么样?快说!”
丁一:“让准备好热水,房里多放几个炭盆,小裴太医一会就来。”
晏三合:“朱青伤得重不重?”
丁一:“不重。”
晏三合:“黄芪呢?”
丁一:“去请小裴太医了。”
晏三合一颗心落回原处,却听一旁的裴笑冷冷道:“请什么小裴太医啊,我爹为什么不来?”
“到边上酸去。”
晏三合把裴笑往边上一拨,“丁一,这趟有没有收获。”
“晏姑娘,有!”ωωω.χΙυΜЬ.Cǒm
……
朱青伤在小腹,被剑锋挑了一下,五寸长的一个口子,裴景三下两下就缝好了。
本来这一趟他不该来,可裴家的年夜饭,是裴氏大族聚在一起吃,爹是族长,不能走开。
缝完,裴景又开了药方,交给谢知非。
谢知非抱了抱拳,“辛苦了,丁一,替我送送小裴太医。”
裴景转身收拾药箱,走到李不言面前,点头笑道:“李姑娘,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
李不言因为找着人,又全身而退,所以心情大好,玩笑道:“小裴太医不仅医术精进,连人都好看了许多。”
裴景脸上浮上两片红云,“李姑娘,告辞。”
李不言拉住他,“别急着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晏三合,是我最好的朋友。”
裴景听说过晏三合,只是没见过真人,也不敢多看,朝晏三合施一礼。
晏三合冲裴景点点头:“替我向令堂问好,这一年,辛苦他了。”
“晏姑娘放心,一定带到。”
裴景拎起医包,走到自家大哥面前:“哥,爹让你早点回去,明儿一早还要祭祖。”
裴笑“嗯”一声,一脸“你小子快滚”的表情。
谢五十的刀眼扔过来:对他客气点,以后用得着。
裴笑不理会。
还客气?
长得好看的人,以后都不能客气!
……
裴景一走,李不言检查了一下门和窗,把自己在汉王府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出来。
说完,连屋里的炭火都仿佛凝固住了,震撼久久不息。
整件事情都弄明白了——
对晏三合下手的人,就是汉王;
给晏三合弹琴,并且打伤她的人,是董师爷;
董师爷是躲在汉王背后的高人,在汉王府的地位很高,连王府的侍卫都听他的指挥。
那么,问题来了。
静寂中,晏三合缓缓开口,“三爷,汉王府的师爷,为什么会藏有前太子的东西?
谢知非摇头。
晏三合:“明亭,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和我的换?”
裴笑摇头。
晏三合:“李不言,他弹琴给我听,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不言摇头。
晏三合:“黄芪,这个人是不是神秘,值得我们好好查一查。”
黄芪习惯的摇头。
摇了几下后,才回味过来,又赶紧点点头。
“如果要查……”
晏三合目光一偏,“丁一,我们要从何查起?”
丁一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往地上一蹲,双手抱住了头。
“晏姑娘。”
床上,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的朱青悠悠开口:“董肖这个名字,一定是假名,否则锦衣卫不可能查不到。”
“你好好养伤,别动脑子。”
晏三合偏过脸和谢知非对视:“三爷,说说吧,这人怎么查?”
“不急。”
谢知非微微眯了一下眼,反问道:“我们得先弄明白一件事,这人是敌?是友?”
这话,问到了李不言的心上,“必须弄明白。”
是敌?
这人抓晏三合,伤晏三合,实打实的敌人;
是友?
这人明明看到了她,却没有叫喊,就这么让她这个刺客,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李不言见晏三合的目光看过来,赶紧又补一句,“别问我啊,我反正到现在还糊涂着。”
没看你!
看你身旁的小裴爷。
“明亭,你觉得是敌、是友?”
小裴爷拧着两条浓眉,陷入深思。
是敌?
这人站在汉王阵营,替他出谋划策,妥妥的不共戴天;
是友?
他放过了李不言,使得自己的身份暴露。
“说不上来,我也糊涂了。”小裴爷停顿了一下,“但我觉得这人有点邪门。”
晏三合追问:“邪门在哪里?”
小裴爷:“他会用曲子催眠,光这一点,就邪门。”
“还有一点也邪门。”
李不言:“大过年的,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庭院里,连灯都不点一盏,跟个鬼似的。”
“既然分不清是敌、是友,那就先查了再说。”
晏三合看向谢知非:“三爷,觉得如何?”
谢知非:“也只有这样。”
裴笑托着下巴:“用的是假名,难查;人在汉王府,难查;从哪里入手?”
晏三合:“弹琴!”
谢知非:“弹琴!”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晏三合:“这世上会弹琴的人,本就不多。”
谢知非:“会弹琴的男人,更少。”
晏三合:“他弹琴的样子,十分的行云流水,应该是个高手。”
谢知非:“高手才会催眠。”
晏三合:“他不会对牛弹琴,那首曲子应该有用意。”
谢知非:“你记得那曲子?”
晏三合:“听过的部分,肯定记得。”
李不言一拍掌,一脸激动道:“下面,我们花钱找个会弹琴的,懂琴的人,仔细打听打听,顺便找出那首曲子。”
“不用花钱。”
谢知非:“我恰巧认识一个。”
李不言:“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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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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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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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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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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