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没办法,只有亲自安抚。
“汤圆和兰川我已经派人送回别院了,不是你的错,你别急,总能把人找到的。”
李不言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
如果这时有人冲她骂两句,吼两声,甚至打两下,她反而会心里好受些。
说这种话,她怎么受得了,眼泪唰的涌出来。
这一下,连谢知非都看呆了。
搅屎棍竟然……
还会哭?
小裴爷鬼使神差地还了魂,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帕子,用力塞到她手里。
“哭啥哭啊,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谁没出息了?
谁要你的帕子?
李不言刚想把帕子砸过去,却听裴笑对谢知非严肃道:“燕过留痕,风过留声,仔仔细细查吧,一寸都不要放过。”
谢知非一点头,目光看向朱青。
朱青忙道:“李姑娘,你确定她是在庭院里失踪的。”
李不言拿帕子擦擦眼泪,“嗯”一声道:
“她说在这里等我,就一定会在这里等我,她从来说话算话,除非有人把她引出去。”
“官爷啊!”
掌柜赶紧跑过来说:“我们这庄上就前后两个门,前门有迎客的伙计,后门有看门的伙计,都没见过人出去啊。”
朱青:“爷,那就先从这间庭院里找。”
谢知非:“找!”
庭院真心不大,朱青走一圈,在槐树前站定,抬头看着苍青色的天。
“如果是我,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要把一个人掳走,就先敲晕了,然后顺着这棵树,爬到屋顶,再从屋顶离开。”
他围着槐树又转一圈,“一个人不够,上面还要有人接应。”
谢知非当机立断:“上去瞧瞧。”
朱青跃上槐树,蹭蹭爬几下后,手一够,翻到了屋顶。
数日无雨,瓦砾上积着一层灰尘。
灰尘中,十几个零乱的脚印,赫然映入眼中。
“爷,被我料对了,两个人,走的是屋顶,上面有脚印。”
谢知非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兴奋,反而眉拧得更紧。
这两人敢走屋顶,可见是高手。
李不言收起软剑,也要上屋,被裴笑一把拦住:“等着,人多反而不好。”
鬼使神差的,李不言收住了脚。
过了一会,朱青稳稳落地,把两片碎瓦递到谢知非的手上。
“刚裂不久,爷,你看,断面是新的。”
掌柜一听这话,高兴的就差哭。
“官爷啊,我就说我们绸缎庄是冤枉的,这,这明显是寻……”xǐυmь.℃òm
“寻什么?”
谢知非目光一沉。
掌柜吓得赶紧把话咽下去。
“就算是寻仇,人也是在你们庄上不见的,你们就脱不了干系。”
谢知非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都先去前厅等着,本官还要再仔细查一下。”
掌柜赶忙朝身后的伙计、绣娘摆摆手。
等人走光,谢知非压着声道:“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是重华宫。”
李不言一听“重华宫”,咬着牙道:“朱青,走,跟姑奶奶杀过去。”
“别冲动。”
朱青拦住她去路,“听三爷安排。”
李不言:“这还有什么可安排的,杀过去,把刀架在那王八蛋的脖子上,一命换一命。”
“嗯,然后带出朱家,带出朱家身后的那桩要命的事。”
谢知非把沈炎德的事情简单和她一说,末了冷笑道:“然后我们一起手拉手,肩并肩,欢天喜地赴刑场。”
李不言不傻,忙道:“是我冲动了,我听三爷安排。”
这还像句话。
谢知非指指屋顶:“你和朱青两个上去,看看能不能顺着脚印往前追踪。”
“那你呢?”李不言问。
谢知非:“我和明亭去趟开柜坊,完事后,兵马司衙门碰头。”
开柜坊,那就是去求那个人。
李不言咬着牙问:“三爷,你说三合她会不会……”
“会什么?”
谢知非不想听这种没有结果的猜测,眉一挑,狠声道:
“你放心,咱们神挡杀神,佛挡杀拂,一定想办法救出她。”
……
朱府。
书房。
朱远墨掏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扔。
如果是平常,铜钱滚动几下,很快露出正反两面。
哪知今天的三枚铜钱,就像陀螺一样,在地上不停的转着圈,然后……然后……
在三兄弟的眼皮子底下,立住了。
屋里,陷入沉默。
三兄弟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这一幕,是他们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的怪异场景。
这也意味着,他们根本测不出晏三合的凶吉。
朱远钊只觉得毛骨悚然,问道:“大哥,怎么会这样?”
朱远墨眼眸一缩,敛住了眼中的惊悸。
祖师爷曾说过,这世上测不出吉凶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贵不可言;另一种……
朱远墨不敢往下深想,随口道:“晏姑娘既然能化念解魔,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我等凡人测不出也正常。”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朱远昊脸色泛白:“万一晏姑娘有个好歹……”
“不要自己吓自己。”
朱远墨干咳一声道:“现在我们兵分两路,老二,你换身小厮的衣裳,立刻去和三爷汇合,一切听从三爷差遣。”
朱远钊:“是!”
“等下。”
朱远墨叫住他:“这会不要管什么正道,邪道,只要能让晏姑娘平安回来,就是好道。”
朱远钊听了这话,心中一悲。
大哥这人,做人做事最守规矩,如今也被这一桩桩,一件件事逼得什么都豁了出去。
生死关头,朱远墨必须豁出去。
晏三合是唯一能救他们朱家的人,哪怕现在朱家已经走到死路上,只要她在,总还有一线希望。
所以哪怕他死了,晏三合都必须活着。
“老三。”
“大哥?”
“咱们朱家被人盯上了,三爷让我们找出源头,你有什么好办法?”
三个兄弟中,朱远昊素来鬼点子最多,朱远墨把他留下来,就是为了这桩要事。
朱远昊拧了眉,想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小心翼翼道:
“大哥,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就是要委屈你一下。”
“什么?”
“你是朱家的家主,他们的目标是你,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一定会凑近看个究竟。”
朱远墨心头一震:“你的意思……用我来诱敌?”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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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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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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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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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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