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脸上的表情各异,但都不好看。
很显然,是听到了她和朱家三兄弟的对话。
晏三合走到谢知非跟前,“脚伤怎么样了?能不能陪我去园子里走走?”
谢知非忙里抽空洗了个脸,刮了刮胡子,漆黑的眼珠里带着水气,有些潮湿。
他什么话也没说,忽的抓住晏三合的手,死死地拽在掌心,然后一瘸一拐地拉着她走出去。
这……
身后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李不言:“三爷的胆儿是真肥啊!”
小裴爷:“肥点好啊,肥点才能把媳妇追回家。”
李不言冷哼:“现在是想媳妇的事儿吗?”
小裴爷:“得让人苦中作乐一下,李大侠。”
“想媳妇,就得豁出去命啊!”Χiυmъ.cοΜ
李不言扭头看着他,阴阳怪气道:“小裴爷,你这个好兄弟陪不陪着啊。”
才说苦中作乐,你这就往我心口插刀了?
就不能让我缓缓吗?
小裴爷拿眼睛瞪着李不言,心说我在心里强烈的谴责你!
“打个赌吧。”
李不言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
“赌一赌三爷是要保命,还是要媳妇?我赌他要命!”
小裴爷:“……”
这搅屎棍是想逼疯谢五十吗?
李不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
“再赌一赌小裴爷是要保命,还是陪着兄弟一起去送命?我赌他也要命!”
小裴爷:“……”
错,她连我都想一道逼疯!
……
一个男人的手,手心怎么可以这么热,就像火炉一样。
真奇怪。
晏三合看低头看着两人的手,心想是他胆子太大了,还是她太纵容了?
好像……
还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不过……
被他握在掌心的感觉,很不错,就是自己的心,跳得快了点。
谢知非走到长廊,松开手,低着头,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这个表情,这个眼神让晏三合有些喉咙发紧。
他在为难;
他身后有个谢家;
他和皇太孙是好兄弟;
“谢知非。”
晏三合微仰下巴看着他,“后面的心魔,你和明亭都不要掺和进来。”
她没有让他们陪着,一个人去见了朱远墨,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她才是解魔人。
她不能拖累得他们一个个都没了命。
“晏三合。”
他没怎么犹豫就说:“当初我来云南府找你,求你接下这个心魔,我是有私心的,我的私心就是让朱家为怀仁所用。”
解心魔是一个契机。
他的如意算打得非常好。
“可现在我后悔了,就在刚刚。”
谢知非目光慢慢压下来,“我会帮你,前提是你要听我的,不要随便行动。”
晏三合一脸诧异。
“谢知非,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一个谢家,更别忘了这件事情的危险,你……”
“你只要回答听我的,还是不听我的。”
“谢知非,这不是听不听的问题,这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
“听我的,我们或许能活。”
谢知非口气硬了三分:“不听我的,你们一定不能活。”
“为什么?”
晏三合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掺和进来?”
因为你是郑淮右。
因为你比谢家的人重要,比赵怀仁重要,甚至比我自己命还重要。
因为我做的孽,我得还。
还因为……
你是我祖父,我父亲哪怕豁出去整个郑家,也要保护的人。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坦荡又诚恳道:“因为你如果出一点事,我也活不下去。”
小甜嘴来得真是猝不及防。
不对,这不是小甜嘴,这是情话,是能让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情话。
“晏三合,我们之间没有过过明路,不过明路,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朱家心魔,没有让我们有喘息的机会。”
谢知非索性坦荡到底。
“那次你们出发去五台山,我给你买了一包糖,我在买糖的时候,自个都瞧不起我自个。
一包糖值几个钱,我想买最好的,最值钱的东西给你,吃的也好,穿的也好,戴的也好。
别的姑娘有的,你也要有,而且一定不能比别人差。”
“谢知非,你……”
“我就是这么想的。”
谢知非:“我能给你的,我不能给你的,我都要给你。”
晏三合摇了下头,“我从来不要那些东西。”
“我知道,你看不上。”
谢知非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笑道:“所以,我只能把自己给你。”
你没事,我没事;
你有事,我一定有事。
“至于谢家……”
他又停了一下。
“不是你该考虑的,你要考虑的是,怎么把我这个人用好,怎么把那几千只乌鸦的心魔给解了,怎么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谢知非。”
晏三合看着他:“至于这么喜欢我吗?我们才认识多少天,就把命搭上。”
“至于。”
晏三合第一个反应,这人是不是疯了,他不是最会筹谋算计的吗?
可他说得特别认真,和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谢知非,让晏三合没办法忽略。
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和普通女子没什么区别,一样有贪念,一样有贪恋。
而她的贪念是他,贪恋亦是他——他的一颗真心。
晏三合不娇情。
她在李不言身上试过娇情,被骂了,所以回报真心的唯一办法,就是全身心的投入这个心魔。
她不相信郑家的案子还没有查清楚,老天会让她死。
晏三合朝谢知非伸出手,“来!”
谢知非被她弄得一怔,“干嘛?”
“我牵你回去。”
晏三合:“保护好帮我的人,是把心魔查下去的第一步。”
这便是同意了。
谢知非一把握住她的手,弯唇笑起来,“晏三合,咱们这是有点携子之手,与之同老的意思?”
“谢承宇,你想多了。”
后半句话还没开口,她自己先得意地笑了:“我这是关爱老弱病残。”
谢知非皱皱眉,表示不太满意,“这话能不能去掉其中一个字?”
晏三合:“哪个?”
谢知非:“关!”
晏三合望着他,半晌,道:“有点得寸进尺了,”
他无辜一耸肩,嗔怨的口气,“命都搭上了,还不让人得寸进尺一下?”
晏三合:“……”
这人正经不过几分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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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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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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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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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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