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啊!”
她难得的谦虚一笑,笑里还着一丝讨好。
“我问的是朱府五老爷朱旋嘉,也是个死人,这人生前很聪明,很有灵气,可惜从小身体不怎么好,后来长大了……”
“古往今来,奇才都是伤官、伤食的格局。”
这回,老和尚连生辰都不问了,直接叹息一声,说了三个字:“催命钉。”
催命钉是什么玩意?
听上去怪吓人的。
李不言:“然后呢?”
老和尚睁开眼睛,“你一问,我一答,然后就结束了。”
虽然你是得道高僧,但也不能话只说一半啊,招人恨呢!
李不言咬咬后槽牙。
忍!
老和尚目光一偏,眼眉平和,“女娃儿你要问什么?”
晏三合刚要开口,只听那老和尚用一种极为慈祥的语气,道:“想好了再问。”
晏三合心跳突然快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眼前的这个瘦小的和尚,能看穿她的内心。
刚刚被李不言一勾,她真的就很想问问郑家命案的真凶。
山风呼啸,晏三合在这风中开了口。
“我想问朱旋久改了别人的命格,自己却丝毫没有受到反噬,反而日子越过越好,他用了什么方法化解?”
“你确定要问这个?”
“确定!”
老和尚眼中有静水深流,只是几个眨后便消失不见。
“借运。”
晏三合目光灼灼像把刀,“借谁的运?”
老和尚笑笑:“谁的运好,就借谁的运呗。”
谁的运好,就借谁的运?
晏三合身子往前一低,扭头看向朱远钊,不想朱远钊也用同样的姿势,向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
彼此眼中的恐惧看得清清楚楚。
朱家,就数毛氏的运最好!!!
就在这时,老和尚打了个哈欠,朝庚宋升笑眯眯道:“徒儿,师傅累了,伺候师傅……”
“等一下!”
晏三合突然起身,身子往前一扑,跪倒在老和尚面前。
老和尚哎啊一声,突然在床上翻了个跟斗,躲到了角落里,直嚷嚷:
“别跪,别跪,受不起,受不起。”
所有人被他吓一跳。
啥?
啥意思?
老和尚神成这样,竟然还有怕的?ωωω.χΙυΜЬ.Cǒm
装的吧!
庚宋升已经习以为常老和尚的疯疯颠颠,一敲烟斗,低呵道:“师傅,像什么样子,赶紧坐坐好。”
老和尚看着庚宋升,一脸的委屈,“你,你,你先让那女娃儿坐好,我就坐好。”
又开始为老不正经了。
庚宋升无奈摇摇头,“晏姑娘,我师傅最恨别人跪他,你起来,有话直说。”
那也不用逃得这么快吧,弄得我像什么瘟神似的。
晏三合盘腿坐下来:“禅月大师,我心里有个疑惑,不求你答,只求你指点一下。”
“哎啊啊,你这个女娃儿怎么得寸进尺啊!”
老和尚一边爬、一边用吹胡子瞪眼睛向晏三合表达愤怒。
“你不能仗着自己是……长得好看,就无法无天啊,说好三问三答,你非要……”
“禅月大师,人命关天,我求你……”
“哎啊啊,哎啊啊……听不得求,折寿,折寿!”
老和尚连连摆手,脸上又气又恨又无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快滚!”
晏三合:“朱旋久发妻毛氏,属老鼠,正月初一生辰,她最近一日比一日衰老……”
“还有七天的寿命。”
说完,老和尚身子一仰,往床上一躺,随即拉过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被子里传来他的咆哮声:“滚,滚,滚,都给我滚!”
石屋里没有一个人动。
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地看着那团被子,脑子里一片嗡嗡嗡。
毛氏还有七天寿命?
还有七天?
七天!
这,这……怎么可能!!!
朱远钊只觉得心潮翻涌,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压制不住,嘴一张,也吐出一口血。
“哥?”
“朱二爷?”
朱远钊一脸的悲怆,眼睛红的骇人。
这口血在他妻儿一尸两命的时候,其实就应该吐出来,因为心魔没着落,硬生生的忍到此刻。
此刻,听到桃花井,听到催命钉,听到娘只有七天寿命……
他苦苦支撑的一切,在此刻全盘崩溃。
“果然啊,这一口血吐出来,心里头就好多了!”
他从怀里掏出帕子,将嘴角的血渍擦去,又去擦地上的。
彻底擦干净后,他起身跪倒在地,冲蒙在被子里的人磕了三个头,踉踉跄跄走出去。
小裴爷怕他有个好歹,赶紧跟上。
庚宋升收起烟斗,从床上跳下来,“晏姑娘,去外头歇着吧,我再给你们烧个炉子。”
话是冲着晏三合说的,目光却轻轻落在朱未希的脸上。
朱未希垂着目,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就这么呆呆的,沉默的,一动不动。
庚宋升嘴唇动了动,有心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对晏三合道:
“饿吗?”
晏三合看看朱未希瘦得发尖的下巴,“饿的。”
“我给你们煮点米粥。”
庚宋升说完,便从三人面前走了出去。
李不言看着他背影,冲晏三合使了个眼色:难怪朱未希连私奔都愿意,这男人……太爷们了。
……
夜色,深渐。
山顶的风雪越发大了,把两扇子木门吹打得砰砰直响。
一边屋里,老和尚已经睡下;
另一边屋里,丁一、黄芪、驴蛋三人的呼声震天。
中间的堂屋,所有人围着火炉,坐在蒲团上,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朱家兄妹俩,一个满面悲痛,一个神色呆滞。
庚宋升端着锅从外头进来。
他把锅架到火炉上,把木铲塞到小裴爷手里,“我去屋后找点吃的来。”
小裴爷:“屋后?”
庚宋升:“还有一间没门的小石屋,专门储藏些东西。”
说是找吃的,其实就是让出地方,好让晏三合他们慢慢商量。
其实,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呢?
毛氏只剩下七天的时间,朱远钊和朱未希必须赶回去见上最后一面,否则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雪天路滑,回程的路不好走,明天天一亮,必须要下山。
晏三合从裴笑手里拿过木铲,放在朱未希的手心。
“朱远钊,不言,明亭,你们陪我去外头走走,东台到底什么样儿,我还没看过。”
小裴爷刚想说一句“你疯了吗”,李不言的刀眼已经射过来。
射什么射,外面什么天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那是要冻死人的。
“晏三合。”
朱未希扯住晏三合的衣摆,轻声道:“没必要的,我……”
“有必要。”
晏三合斩钉截铁。
人一生中有很多痛,最大的痛叫错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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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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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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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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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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