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吗?”
谢知非接过来,喝一口,“我知道的就这些,都说完了。”
晏三合弯起眉,“赵氏的娘家在哪里?”
谢知非放下茶盅,摇头。
晏三合:“她娘家还有人吗?”
谢知非继续摇头。
晏三合自言自语道:“看来都要好好查一查。”
谢知非说了这么多,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手指碰上门栓的时候,转过身,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可置信。
“还真是有缘分呢,晏三合,我也是七月十四的生辰。”
门掩上,沙漏无声落下。
晏三合看着那杯还在冒热气的茶,慢慢蹙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谢知非最后的话,好像是意有所指。
但指向哪里?
她一片茫然。
……
谢知非走出院子,在暗夜里静静地站了片刻,最终确定了一件事情——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不能急,不要急!”
他低声对自己说,随着郑家案子一点一点往下查,总能查出点什么来。
正想着,忽然余光扫见数丈之外,李不言抱着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三爷,聊几句啊!”
“我和你没话聊。”
“那不成啊!”
李不言黑漆漆的眼神,“我这人有话不过夜的,一过夜容易郁结,一郁结就会暴躁,一暴躁就想杀人。”m.χIùmЬ.CǒM
你多牛逼!
谢知非勉强维持住脸色不变,“说!”
“跟我来。”
李不言看了眼亮灯的院子,转身离开。
谢知非咬咬牙,跟过去。
走出十几丈,李不言停步,转身,冷笑。
谢知非被她笑得心都提了起来,脸上却不动声色。
“是你让小裴爷对我家小姐别死心的?”
“……”
谢知非心里已经把小裴爷掐死了几十遍。
这王八蛋还能不能有点用?
怎么什么话都能被套出来?
谢知非有些恼羞成怒:“你管得着吗?”
“管不管得着,你说了不算。”
李不言大拇指对自己指指,“姑奶奶说了算。”
谢知非大口吸气,冷风入肺,火气将将好压住,“就我说的,姑奶奶打算怎么着吧!”
“你可以啊,谢三爷!”
李不言被这人的无耻气笑了,“上面开得挺枝繁叶茂,底下根茎没长开,你这是萝卜要成精啊!”
“……”
“我真想把你一锅炖了!”
我还想一刀把你劈了呢!
谢知非目光倏地变冷。
“以后,离我家小姐远一点,再敢撩骚,当心我真的剁了你的骚蹄子。”
“李!不!言!”
“喊什么,姑奶奶没聋!”
李不言伸出拳头,在谢知非面前晃了晃。
“看到了没有,拳头,沙包大的拳头,专打渣男,下次三爷可以尝一尝。”
这泼妇!
谢知非胸口起伏。
还真泼得六亲不认呢!
……
狭路相逢,撒泼者胜。
谢知非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客院,却见堂屋里的灯,亮得刺眼睛。
走进一看,裴笑眼眶红红的,一个人正自斟自饮呢。
已经升到嗓子眼的怒意,又只能压下去,他坐过去。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摸出来了,她心里没我。”
“然后呢?”
“然后就不允许我借酒消愁一下。”
裴笑一脸苦唧唧,“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
我不是人早扭头走了。
谢知非放柔声音:“心里没你的原因是什么?”
“我哪知道呢!”
小裴爷指指自己。
“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天底下打着灯笼都难找,可她就是看不上,我心都要碎了。”
谢知非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小子从前颠颠的围着晏三合转,他看着碍眼,恨不得一巴掌拍飞出去;
这会真没戏了,他又看着可怜。
不对,除了可怜外,还有一点小小的窃喜。
窃喜两个字浮上来,他突然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谢知非,你他娘的到底想做什么,难怪李不言骂你渣!
可这能怪我吗?
谢知非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我刚弄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她就成了郑淮左的亲妹妹;
我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郑淮左的亲妹妹嗖的一下变成了唐明月。
找谁说理去?
我心里还藏着一肚子的秘密,谁也不能说,谁也说不得;
我身上背着血海深仇,日思夜想,惶惶不可终日。
我他娘的才可怜!
人,终究是人,哪怕披着一张再坚硬的皮,哪怕重活一次。
小裴爷的锋芒是往外长的,伤的是别人;
谢知非恰恰相反,他的锋芒全长在心里头,刺到的全是自己。
在晏三合书房走一遭,被李不言骂一通,被小裴爷激一激,再加上木梨山一来一回的奔波,唐明月身世的水落石出,谢府家宴上的闹剧……
他心头那根早就拉满、拉紧的弦,倏的一下子断了。
谢知非一把抢过裴笑手里的酒,仰头一口灌下去,“朱青,再去拿几壶酒来。”
朱青不仅拿了酒,还偷偷从厨房弄了点下酒菜。
兄弟俩你一杯,我一杯,几壶酒很快就见了底。
人不能喝伤心酒,越喝越伤心,也醉得快。
朱青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殿下要是在京里,一定和两位爷不醉不归。”
这话一个劝字都没有,却让谢知非和裴笑都放下了酒杯,但是晚了。
小裴爷舌头都大了,嘴里哼哼叽叽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掉眼泪。
谢知非看不下去,“把他弄进去睡觉。”
朱青、黄芪赶紧一左一右把人架住了,扶进厢房;
丁一则去厨房煮醒酒汤。
等把小裴爷安顿好,朱青走出厢房一看,头皮都炸开了。
三爷不见了。
……
书房里,晏三合还在呆坐着。
“砰”的一声,窗户被打开,男人的俊脸探进来。
“晏三合,你敢不敢跟我去个地方?”
还不等晏三合回答,他双腿一跳,进了窗户,蹭蹭蹭几步走过来,“敢不敢?”
靠得近了,晏三合才发现这人身上一股清冽的酒味。
“你喝酒了?”
“我就问你敢不敢?”
喝了酒的桃花眼吊梢含水,直愣愣地看着晏三合的同时,谢知非用鼻音哼出一个字:“吗?”
我就问你敢不敢吗?
群号qq:794491802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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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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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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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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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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