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态度,很让人寻味。
晏三合问,“这位大师兄,你能说出他的名字吗?”
唐见溪摇摇头。
“为什么不能说?”
晏三合目光一下子尖锐起来,“褚言停你都说了。”
“师妹让我这辈子,都不要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唐见溪那张世外高人的脸上,都是阴森森的冷笑,“我也不屑说,脏我的嘴。”
六人一听这话,暗暗吃惊。
一辈子都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心上人的名字,只有一种可能——恨他入骨!
晏三合:“我们在教坊司打听,只打听到了你和褚言停,那么也就是说,唐之未进教坊司后,这人就从来没出现过?”
“无耻之徒又怎会出现!”
唐见溪虽然不能说名字,但不妨碍他骂啊。
“卑鄙小人,人面兽心,见利忘义,狼心狗肺,我恨不得操他十八代祖宗……”
自古有忠,就有奸;有善,就有恶。
唐见溪用最恶毒的话咒骂,由此可见这人应该是辜负了唐之未的一片深情。
这人会是谁?
手臂被人戳了一下,晏三合扭过头。
谢知非正色道:“关键人物,不管多难,怎么着也得问出来,不能一带而过。”
“我知道。”
晏三合淡淡,“我只是在想该怎么问,这个范围太广了。”
“不难问,就是费点功夫。”
谢知非把视线挪向唐见溪,“此人现在在四九城?”
唐见溪二话不说,立刻点头。
漂亮!
一下子把范围缩小大半。
晏三合冲谢知非翘了翘大拇指,“你骂他卑鄙小人,都说小人得志,这人现在在朝中做官吗?”
唐见溪心里的激动控制不住,用力点头。
仅仅两个问题,就把这人所处的位置,如今的身份都问出来,真真后生可畏啊!
朝中做官?
谢知非和裴笑浑身的血液,顿时兴奋起来。
两人打小就生在官宦之家,四九城里谁升官了,谁罢官了,他们这些官宦子弟哪怕不想知道,也有人会在他们耳边逼逼叨。
这不就到了他们最擅长的地儿吗?
官分文官,武官,大官,小官。
唐岐令的学生,只可能是文官。
小裴爷眼珠子一翻,“这人官至内阁吗?”
唐见溪冷笑着摇头。
小裴爷:“这人在六部吗?”
唐见溪摇头。
不在内阁,不在六部。
小裴爷心绪激动,赶紧伸手扯扯谢知非的胳膊:兄弟,范围又缩了不少。
谢知非丢了个“给爷稳住”的眼神:“除去六部,还有三司,这人在三司?”
唐见溪深目看了谢知非一眼,点头。
我去!
竟然在三司!
小裴爷和谢知非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不会就是徐来那孙子吧?这人典型的小人得志啊。
小裴爷兴奋的后背都开始冒热汗,“三司指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人是不是在刑部?
唐见溪摇头。
妈的,竟然不是徐来那孙子,小裴爷顿时失落无比。
谢知非:“大理寺呢?”
唐见溪还是摇头。
那就只剩下一个都察院。
到关键时候,小裴爷有些坐不住,站起来一边摩拳擦掌,一边来回踱步,“都察院,都察院……”
怪了。
他脑子里一时竟想不起都察院都有哪些人物。
小裴爷朝谢知非看过去:兄弟,你来!
“都察院设左右都御史,正二品官位;左右副都御史,正三品官位;左右佥都御史,正四品官位。”
都察院是五城兵马司的上一级衙门,巡城御史是专门监督五城兵马司的,所以谢知非对里面的人,一个个的门儿清。
“这人现在是二品吗?”
唐见溪一听这话,气得咬牙切齿,骂道:“小人得志。”
卧槽!
真是二品大官!!!
谢知非心头大震,急急的唤了一声,“明亭。”
别喊,别喊!
小爷我这会也很兴奋,心都快跳出来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裴明亭用力的擦着手,恨不得能擦出一片火花来,“都察院左都御史是陆……”
“啪!”
唐见溪拍案而起。
“下作奸人,不要拿他的名字,来污我的耳朵。”
人这一生,总有某个瞬间觉得不真实,像是出现了幻听;也会有某个瞬间像是被人点了穴,都定住了。
陆时?
陆时?
竟然他妈的是陆时!
小裴爷一个健步冲到谢知非的面前,额头对额头,眼睛对眼睛:“谢五十,快,快掐我一把。”
“不,不,不!”
谢知非心脏砰砰撞击着喉咙,把胳膊伸出去,“你先掐我一把。”
“一起!”
小裴爷也伸出胳膊,嘴里喊着:“一、二、三!”
两只手同时用力一拧,两声闷哼同时响起……
是真的!
不是做梦,没有幻听。
三爷错愕地盯着小裴爷,小裴爷错愕地回看着三爷,都懵了。
书房,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晏三合听谢知非说起过陆时三次。
一次是季陵川贪腐案,陆时穿绯衣弹劾季陵川,季陵川被抄家;
一次是徐来的案子,陆时穿绯衣弹劾,徐来被罢官;
最近的一次,就发生在前几天,陆时穿绯衣弹劾严如贤,三爷说闹得文武百官人心惶惶。
但她不明白的是,三爷和小裴爷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为什么会像见到鬼一样的吃惊。
晏三合哪里知道,陆时这个名字对于这两人来说,根本不是吃惊,是惊吓。
小裴爷甚至挣扎的问了一句:“唐老爷,要不你再认真想一想,是不是搞错了?”
“搞没搞错,回头小裴爷去问问他,就一清二楚了。”
唐见溪沉着脸:“现在,在我的书房,在我的面前,我不想听到他,更不想谈到他。”
小裴爷本来想质问一句“谈一谈,会死吗”,余光扫见唐见溪脸上的怒色,只能生生咽下去。
晏三合:“裴明亭,你坐下!”
老子现在坐不住啊!
老子现在很好奇啊!
老子现在就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裴爷心里咆哮,屁股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
他一坐稳,晏三合扭头看向李不言。
李不言把身后的包袱解下来,从里面拿出水田衣和绣花鞋,摆在书桌上。
“唐老爷,这一套衣裳是静尘临终前穿的,你回忆一下,见她穿过吗?”
“我……”
故人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唐见溪上牙齿和下牙齿打着架。
“我见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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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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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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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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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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