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姑娘,这鞋还用看吗?”
“劳烦也看一看。”
梅娘拿起鞋子,翻过来,覆过去。
“做工不用说,只看这密密的针脚就知道了,最要紧的是,这鞋虽然有些年头,但穿的次数,最多不过超过一个巴掌。”
她指着鞋底,“晏姑娘看这鞋底儿,一丁点磨损的地方都没有,几乎是新的。”
晏三合点点头。
“这绣花……”梅娘刚舒展开的眉,又拧在了一起。
“这绣花怎么了?”
“绣得真好看,瞧着真喜庆。”
梅娘是个爱美的女人,忍不住站起来,拿着衣裳在自个身上比划。
“可惜啊,我如今胖了穿不进去,要是年轻个十几岁,这衣裳往我身上一穿,啧啧啧……”
她这么一说,晏三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静尘四十出头的人,临终前能穿进这身衣裳,可见身材保养的极好,如同少女一般。”
“这不太容易做到,虽然尼姑庵吃的是素食,但整天打坐念经,久坐不动,下身是会变大。”
李不言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我观察过,整个水月庵近五十位尼姑,只有几个二十以下的小尼姑,下身纤细如旧。余下的,都是上身细,下肢略粗。”
晏三合眼神带着钩子,“你说静尘是天生消瘦,还是刻意保持住了身材?”
李不言手一摊:“这谁能知道?”xǐυmь.℃òm
“等,等,等下!”
梅娘不仅牙齿在抖,浑身都在抖,“晏姑娘,这,这,这……套衣裳你,你,你们……是从哪……哪……哪里弄来的?”
李不言:“死人身上啊!”
“啊——”
梅娘吓得把衣服一丢,直扑进小裴爷的怀里,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滚开,我娘子还在呢!
哪里推得动。
小裴爷吓得赶紧举起手,把自己杵成一根棍子,“三合,我没碰她。”
你碰不碰她,为什么和我说?
晏三合见梅娘脸色煞白,整个人抖得像筛子,安抚道:“她和你玩笑的,这衣裳只是有些年头了,并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李不言:“……”说谎!
裴笑:“……”神婆也说谎?
谢知非:“……”神婆为什么不能说谎?
“吓死我了。”
梅娘松开了小裴爷,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地瞪着李不言。
“姑娘看着挺面善的一个人,怎么心肠这么歹毒?人吓人,可是要吓死人的。”
李不言:“……”我歹毒?
晏三合心虚地咳嗽一声,“梅娘,出了这个门,我们刚刚说的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没听见,可好?”
哟!
这晏姑娘怕是不知道我和裴爷、三爷真正的关系吧!
梅娘我要是敢吐半个字出去,赶明儿我就得给小裴爷、三爷磕头认罪。
“晏姑娘放一百个心,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嘴最牢。”
话刚落,朱青突然推门而入,“爷,太太在外头,非要看爷一眼才肯走。”
谢知非原本扬起的嘴角,缓缓沉下来。
……
院门,打开。
裴笑摇着扇子,晃晃悠悠走出来,“太太怎么来了?”
吴氏一看是他,强笑道:“来看看三儿。”
“太太,承宇已经睡下了,太太明儿再来吧!”
吴氏心头不悦。
刚刚朱青拦,这会裴哥儿拦,怎么着,她一个做娘的看看自个儿子伤好得怎么样,也不成了吗?
“我听说,三儿院里来了人?”
“也不瞒着太太,是外头叫来的。”
“什么外头叫来的?”
“就是……哎啊,太太别问了,反正承宇也不会当真,就是叫过来玩玩的。”
吴氏一张老脸臊得通红,把裴笑往边上一拨,径直冲过去。
这孩子,什么时候玩不成,把自个的身子玩坏了可怎么是好?
“哟——”
梅娘倚着门,“就算是高门大院,也没的深更半夜自个亲娘还往爷门院里跑的,这要传出去,可不大好听啊,太太!”
吴氏一看梅娘这副浪样儿,气不打一处来。
想着儿子的名声,她一口银牙咬碎,“老三,你,你身子要紧,别没日没夜的。”
说罢,自己先臊得不行,转头便走了。
屋里。
罗汉床上。
谢知非半倚半躺,一头黑发用缨带系着,整个人看上去放浪形骸,像极了风月场里的老手。
晏三合见他这副样子,虽然心中不耻,但还是觉得他对自家亲娘用这样下流的借口,有些匪夷所思。
孩子做坏事,不都是瞒着长辈吗,哪有像他这样不管不顾,恨不得把自家亲娘气死才好?
不对!
晏三合目光倏地沉下来。
谢知非这时才懒洋洋地开口,“梅娘是开赌场的,开柜坊的掌柜。”
赌场?
晏三合有些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去看一旁的李不言。
李不言的表情比她更加震惊。
赌场的掌柜是个女的?
还是个美艳妇人?
不等她们吁出一口气,谢知非指尖在罗汉床的扶手上敲了两敲。
“梅娘是我的人,开柜坊是我开的,她替我打理里里外外的事儿。”
轰隆隆!
饶是晏三合再冷清冷淡的一个人,这会也惊得目瞪口呆,定定地看着谢知非,眼珠子一动不动。
男人很享受晏三合此刻专注看他的目光,“还以为这世上没什么能让晏姑娘吃惊的事了。”
晏姑娘自嘲一般地笑了,“谢三爷,你究竟有多少张面孔?”
“差不多都被你看到了。”
鬼信!
他这么坦诚,晏三合索性问开了,“你开赌坊是为了……”
“为他。”
“那你故意让梅娘光明正大地进谢府,故意让你母亲产生误会,是为了……”
“风流纨绔,就得有个风流纨绔的样儿,明儿就有人知道谢家三爷就是被人打得半死,也是个寻花问柳,喜欢豪赌的人。”
谢知非抬起下巴,“否则,三爷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三爷还没那么大的能耐,是谢家吧?”晏三合冷笑。
谢知非这一动,把谢家一下子推到了风头浪尖儿上,谢家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三爷抬起眼,落在她身上,忽就轻描淡写的又笑了。
“三爷是谢家的三爷,谢家是三爷的谢家,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
晏三合低声道:“三爷挡在谢家的前面,谢家站在三爷的后面,站位相当的聪明。”
“还聪明呢,不都让你瞧出来了吗?”
委屈的口气,配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再加上嘴角浅浅一点酒窝……
晏三合忽然觉得自个的眼睛有些无处安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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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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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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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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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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