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居里,晏三合沐浴过后,在院子里慢慢踱着步。
“怎么还不睡?”
李不言趴着窗,两只眼睛困得睁不开。
晏三合走过去,揉揉她的脑袋,“你先睡,我想点事。”
李不言打了个哈欠,“别想太晚。”
“放心!”
晏三合替她把窗户掩上,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后,拉开院门,直奔世安院。
世安院,裴笑和谢知非在院里乘凉。
刚刚收到太孙那边的消息,三天后去送一送季陵川,他们送没问题,就怕太孙那头又惹太子不高兴。
有脚步声。
两人抬头,都愣住了。
这么晚,他怎么会来?
谢不惑走近,目光扫过小几上两只酒盅,静默片刻,“怎么也不让厨房弄些下酒菜?”
谢知非笑了,用一种比纨绔还纨绔的口气。
“二哥这么晚了不睡觉,跑这儿关心小弟来了?”
“怎么,三弟不欢迎?”
“怎么会呢。”
谢知非一抬下巴,“来人,给二爷拿个竹椅,添个酒盅。”
“不必了。”
谢不惑的目光淡淡地看向裴笑:“只是听说明亭在这里住下来,好久不见,过来打个招呼。”
“哎哟,我的天!”
裴笑嬉皮笑脸道:“劳二哥亲自一趟,罪过罪过,二哥最近忙些啥,哪天有空一道听个小曲去?”
谢不惑温和道:“明儿就有空。”
“那不巧了,我明儿没空。”
裴笑一耸肩,“只能改天再聚了!”
这口气,谁听了都觉得十分欠揍,根本没有半点诚心。
谢不惑却依旧温和道:“行啊,那就改天。”
裴笑附和着笑了两声,身子一转,背过去翻了个白眼:谁他娘的跟你改天啊!
“不早了,我先走!”
谢不惑冲谢知非一颔首:“三弟早些睡,明亭你也早点睡。”
谢知非懒得连屁股都没抬,“二哥,慢走。”
裴笑这时才又转过身,拿眼睛问三爷:他干嘛来了?
谢知非勾唇:我哪知道!
裴笑:瞧着有些不怀好意?
谢知非:把瞧着二字去掉。
“晏姑娘,这么晚了,你这是……”
眼神正勾勾搭搭的两个人同时跳起来,一个理了理微乱的衣裳,一个把微乱的衣裳理了理。
晏三合看着面前的男子,“我找谢知非有些事。”
谢不惑往边上让了让,“快进去吧,三弟和明亭在院子乘凉。”
“嗯!”
晏三合一点头,侧身从他面前走过去。
片刻后,院子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接着有落栓的声音。
谢不惑走到拐角处,转过身看着那院子昏黄的灯光,目光变得十分的古怪。
像是愤怒,又像是不甘,还有深深的隐忍。
……
院子里。
晏三合看着谢知非。
“徐晟不是别人,刑部侍郎的独子,你确定能撑腰?”
谢知非有些吃不准她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晏三合:“前脚我出事,后脚徐晟出事;我一介孤女无足轻重,但我背后的谢家……”
裴笑抢话道:“你是怕事情惹到谢家头上?”
“我只是提个醒。”
晏三合:“也许三爷和谢家是不怕的。”
她声音不温不淡,直直地传入他的胸腔,谢知非感觉自己的心泡进了热水里,暖极了,也舒服极了。
“别担心!”裴笑下巴一横:“横竖有我呢!”
晏三合看小裴爷一眼,没理会。
“谢知非,李不言到你们北城兵马司报过案,我在你那边画过押,他徐晟的案子是案子,我的案子也是案子,我身后谢家的案子,更是案子。”
谢知非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三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晏三合转过身,走到院门边,拉开门栓的同时,轻声道:“恶人先告状!”
谢知非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原本疲倦的身体,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劲都上来了。
这世道,好人怕坏人,坏人怕恶人。
他徐晟要是认准谢家动的手,就得先承认他动谢家的人;
两个案子一前一后,谁也没确凿证据,就看谁的腰板硬,后台硬。
“明亭?”
裴笑一脸得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藏着掖着,使劲夸。”
谢知非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夸她?”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哎哟喂,我裴小爷看娘子的眼光,简直逆天。”
谢知非不理会这人的德行,一把拽住他的手,“走,陪我找我爹去。”
裴笑笑得一脸狡诈,“谢五十,到了你爹那里,咱们什么章程?”
“委屈的,咱们有。”
谢知非黑眸一眯,坏笑:“割小兄弟的,咱们没有!”
……
五月的京城,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件是刑部侍郎徐来的独子,被一蒙面人割了小兄弟,做了真太监。
此案原本由西城兵马司接手,不知何故闹到了锦衣卫处。
锦衣卫根据徐晟的描述,全城搜捕一个身形偏瘦,个子小巧的年轻男子。
另一件事,内阁大臣谢道之新收的养女,光天化日之下差点被坏人劫持。
此案由北城兵马司接手,北城兵马司的老大是谢家人,为了避嫌,他主动把案子交到了锦衣卫手上。
锦衣卫根据苦主的描述,全城搜捕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个右手带着伤。
锦衣卫指挥使冯长秀被这两个案子,闹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为啥?
因为新做了太监的徐晟,一口咬定是谢府的三爷把他的小兄弟给割了,但没有真凭实据。
还因为谢府三爷指证是新太监徐晟,指使扈从劫持谢家养女,但也没有真凭实据。
徐家的身后是汉王;
谢三爷的身后是裴大人,裴大人身后是皇太孙,是太子。
哎啊啊……
冯长秀感觉自己痔疮病都要犯了,索性把两个案子都往抽屉里一压,来了一个——拖!
谢府的养女反正被人救下,拖拖倒也无所谓;xǐυmь.℃òm
徐晟的小兄弟被割了,再装不回去,徐来岂能甘心,连着三天的早朝,徐来像条疯狗一样,事事咬着谢道之不放。
谢道之什么涵养?
任由徐来上窜下跳,就是一声不吭。
文武百官冷眼看了三天的好戏,心里没有半点对徐家绝后的同情,反倒隐隐生出些担心。
联想起前些日子季家的被抄……
看来汉王一脉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又要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三天后。
天刚蒙蒙亮。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从季府门口出发,穿过南城门,直奔官道而去。
马车行出十几里,忽然被人拦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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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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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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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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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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