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们岔了,还是他们岔了?”
“他们岔了。”
老太太半点不含糊,“那就不可惜了。”
谢道之松了口气,拿起公筷替老母亲夹一筷子菜,“就没见过比母亲还通透的人。”
“儿子,娘这不是通透,是知趣。”
老太太感叹:“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头的天地是什么样的,哪个弄得清楚?你做着官,当着家,娘不听你的,听谁的?”
“听儿子的就对了。”
谢道之站起身,“母亲慢慢用饭,儿子去太太房里再吃。”
“去吧,去吧!”
老太太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和太太好好说话,她这人虽不聪明,但心是好的,这些年也不容易。”
“是!”
……
什么?
吴氏结结实实激灵了一下,三儿请晏三合吃饭?
为什么要请?
不是昨儿才在一起用过饭?
吴氏死死的捏着帕子,眉头紧皱,这要让依云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老爷来了。”
吴氏赶紧起身迎出去,赔笑道:“老爷可用过饭了?”
谢道之:“还没有,刚给老太太请完安来。”
“老太太用过了?”
“正用着。”
吴氏忙让下人摆饭,又亲自取来湿毛巾给男人净手。
一通忙活后,夫妻二人面对面坐着,吴氏替谢道之布菜,又将那道清蒸鱼的刺一根根挑出来。
“老爷多吃些,瞧着脸上有些清减。”
“别忙,你也吃。”
谢道之喝了几盅酒,见吴氏用得差不多,才开口道:“杜家那姑娘以后不会再来府里了。”
吴氏手中的筷子吧哒掉桌上,“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道之把筷子捡起来,塞到吴氏手中:“以后,咱们再给三儿相看更好的。”
“哪里还有更好的!”
吴氏心头一阵阵发酸。
“杜家要门第有门第,杜姑娘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放眼京城,还有谁能比得上她。”
谢道之哑然。
吴氏看着男人,“老爷,咱们夫妻多年,你给我一句实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道之本不想多说,但看着吴氏鬓角处的几根白发,忍不住说了实话。
“不关两个孩子的事,是我和杜老爷走分岔了,两个人不是一条心。”
“老爷自打入官场,就跟着杜家老爷,这几十年从来没变过。杜老爷当世大儒,德高望重,老爷你不应该啊!”
吴氏苦口婆心。
“就算杜老爷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老爷也应该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忍一忍,让一让。”
“啪!”
谢道之把筷子一放,恼怒道:“我做人做事,需要你个妇道人家来教我?”
吴氏吓得脸都白了。
谢道之冷冷道:“事情我已经定下了,你心里有个数,回头三儿的婚事我会放在心上。”
“老爷。”
吴氏用力嘶喊一声,“说句诛心的话,你背师弃友,可是会被世人戳脊梁骨的啊。”
这话生生戳到了谢道之的痛处。
他再也忍不住,蹭的站起来,看都不看吴氏一眼,便甩袖离去。
无知蠢妇!
……
方洲院里。
“大奶奶,大奶奶!”
朱氏忙放下账本,抬头看着几乎是冲进来的春桃,道:“你这是做什么,呼天抢地的!”
春桃伸出两根手指头,气喘吁吁道:“大奶奶,两件事儿。”
“快说。”
“头一件刚刚三爷让小厮来传讯儿,说请晏姑娘在外头吃晚饭,顺便带她看看京城夜景。”
朱氏愣了片刻,笑了,“老三他这是在和二房对着干呢!”
“可不是吗!”
春桃:“上午晏姑娘才被二爷请出去,晚上三爷也请人吃饭,这不是生生在打二爷的脸吗!”
朱氏眉心蹙了蹙,“奇怪,老三的性子很少这么直接的?”
“这就得说着第二件事了。”
春桃压着声道:“老太太房里刚刚传出来的消息,杜姑娘和三爷的婚事不成了。”
“什么?”
朱氏一双美眸对上春桃的眼睛。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朱氏扑哧一声笑道:“要死了,竟被我说中了。”
“可不是被奶奶说中了吗?”
春桃也笑道:“奶奶以后再也不用对着杜依云左一声哄,右一声哄,跟哄祖宗似的,奴婢在边上瞧着都累。”
朱氏被她这么一说,笑意一下子淡下来,“这事儿不对,杜家和谢家……”
“大爷来了!”
帘子一掀,谢而立走进来,睨一眼春桃。
“我和大奶奶有话说,你到外头去守着。”
“是!”
谢而立在炕沿边坐下,连句寒暄的话都没有,“刚刚我一回府,就听说父亲气冲冲的从母亲房里出来。”
朱氏惊一跳,“为着什么事儿?”
“多半是为了老三和杜依云的事。”
谢而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盅温茶,呷一口,“这桩婚事成不了,和两个小的没有关系。”
朱氏有些讶异。
和两个小的没有关系,那就是和谢、杜两家的老爷有关系。
和两个老的有关系,那就是和朝廷有关系。
朱氏心思转了几下,便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另起话头道:“以后杜家的节礼,年礼是个什么章程?”
“按老规矩办就行。”
谢而立说完,又添了一句:“送不送是我们的事,收不收是他们的事,对得起自个良心就可以了。”
这话一出口,朱氏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老爷和杜老暗底下是闹僵了,但面儿上的样子,该做的还得做着,免得旁人说老爷忘恩负义。
“大爷放心,这事我心里有分寸了。”
谢而立看妻子的眼神极为赞赏,心说母亲要有她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被柳姨娘生生压一头。
“母亲那头,我们俩瞅着机会,都要在一旁劝劝。”
“母亲对杜姑娘是很满意的,一门心思想促成两人。”
朱氏停了片刻,“一时半会怕是难。”琇書網
“你满意杜家姑娘吗?”
“我?”
朱氏确定两家的婚事成不了,才敢露出一点自己的心思:“杜家姑娘的性子,还是太娇纵了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什么可惜。”
谢而立想着父亲早上的话,又问道:“晏三合,你觉着她怎么样?”
朱氏摸不透男人问这一句话的真正用意。
“大爷好好的,问起她来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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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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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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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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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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