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裴大人脚下像踩了风火轮,唰的一下就奔到谢知非面前。
四目相对,裴大人心急如焚。
“承宇,你终于来了,走,走,咱们找地说话去,我一肚子话要说。”
“先憋着!”
一身武官打扮的谢知非绕过他,大步向晏三合她们走过去。
季陵川迎上去,“承宇来了。”
“季伯。”
谢知非行礼,“正在巡街,碰巧遇到黄芪,陈妈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估摸着得两三天才有消息,怕您担心,我过来和您说一声。”
“麻烦了。”
“季伯别和我客气,需要我帮什么忙,只管开口说话。”
谢知非掀眼皮淡淡扫了晏三合一眼,“我在五城兵马司,别的能耐没有,找人,查人方便的很。”
晏三合像是没看到谢三爷扫过来的那一眼,“季老爷,你还没解释,为什么老太太住这里。”
“我母亲说她小时候就生活在竹林里,习惯了。”
季陵川忙解释道:“她还说听不到竹叶沙沙声,她睡不着。”
“这院子有问题吗?”
谢知非一脸虚心请教的样子,晏三合抿了下唇,余光轻轻看向李不言。
李不言笑眯眯道:“院子阴气有些重,年纪大的人还是多晒晒太阳,方便补钙。”
“补什么?”
裴笑跟过来,刚巧听到了这么一嘴。
李不言笑得一双眼睛弯起来,“补!脑!子!”
裴笑:“……”
晏三合抬腿走进院子,两个婆子迎上来行礼。
紧跟在后面的季陵川忙道:“她们俩个是看院子的。”
晏三合:“你们侍候过老太太吗?”
两人摇摇头。
“都下去吧!”
晏三合目光又看向李不言,李不言笑眯眯道:“季老爷,你们先陪小姐进屋看看,我到外头转一转就来。”
不等季陵川开口,她人已经顺着小径往深处走了。
谢知非捂嘴咳嗽一声:明亭,有猫腻。
裴明亭眼翻翻:还用你说!
“下面我要进屋查看一下老太太的东西。”
晏三合目光淡淡扫过谢知非,话中有话道:“季老爷,你确定都要跟进来吗?”
“这……”
季陵川犯了难。
让谢知非跟着,万一查到一些老太太的私密事怎么办?
不让他跟着,人家好心过来帮忙,岂不是凉了他的心!
“季伯,我就在外面晒晒太阳。”
谢知非声音有些懒洋洋:“晒太阳是补脑子的吧,晏姑娘?”
“你不需要补!”
晏姑娘扔下这一句,径直走了房里。
够聪明的了!
谢知非看着她的背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那个……来人,给三爷沏茶。”
“季伯不必管我,快进去吧!”
谢知非朝裴笑一使眼,裴笑忙上前扶住季陵川:“舅舅,走,我陪你进去。”
院子里空落下来。
丫鬟搬来竹椅、小几,又沏上热茶,低唤了好几声“三爷,请用茶”,三爷愣是没听见。
谢知非在想什么?
他想到了当初晏三合在谢家解魔,也是任何事情与谁都说不着,只和当家人说。
由此看来,她做事极有分寸,当事人的事情丁点都不往外漏。
……
老太太的屋子很大。
堂屋一张八仙桌,左右两张太师椅;下首处八张椅子,左右各四张,材质都是上好的梨花木。
东厢房起居,西厢房待客,一丝不乱。
东厢房里的床还在,只是被褥枕头什么的,都已经撤了去。
打开柜门,也空空如也。
晏三合皱眉道:“老太太的东西都烧了?”
季陵川:“出殡的时候烧了大半,五七的时候又烧了大半。”
怕晏三合责怪,他又解释道:“这是规矩,留死人的东西在家里,不吉利的。”xǐυmь.℃òm
晏三合沉默了。
当一个人睡的枕头,盖的被子,穿的衣裳都在火里烧得一干二净,干净的仿佛那人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
那么多少年后,谁又会记得,她曾经鲜活的在这个院子走进走出,把她认为最好吃的东西,藏起来,只为等外孙子来,哄他一哄?
“就没有留下丁点东西吗?”
晏三合深深吸了口气,“她看过的书,做过的针线活,或者戴过的金银首饰?”
季陵川被问出一头的冷汗,唇一动想解释点什么,发现没话可以解释。
“我外祖母不识字,书什么的就别想了;季家哪能让她做针线活,哄着她还来不及呢;至于那些金银首饰……”
裴笑顿了顿,“我娘说,老太太预感自己快不行,就都分了。我娘还分了好几样呢。”
晏三合不作声,背手走出东厢房。
西厢房里,也是空空荡荡,干净的连个灰尘都没有。
这一下,晏三合彻底沉默。
季陵川忐忑不安地看着她,心里一阵一阵的懊悔,当初怎么就没想着留点母亲的东西下来,作个念想也好啊!
“对了!”
裴笑一拍掌,“我房里有老太太送给我的一套笔墨纸砚,姑娘要不要看看?”
你是不是傻?
晏三合退到堂屋,指着八仙桌问,“老太太平常坐哪个位置?”
季陵川忙道:“母亲坐右手处,左手边我坐。”
晏三合一撩衣衫,在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下。
正堂的门大开,从这里看出去,能看到青灰色的内墙,墙边几株翠竹,翠竹下一口水井。
风吹过,竹叶沙沙,那沙沙声好像是刮在了人的心上,轻轻的,柔柔的。
多么美的一幅画面!
坐在这里,老太太一般会想些什么呢?
想她最宝贝的大外孙子,还是想她阴阳相隔的夫君?
想她做少女时的过往,还是她嫁进季家的上位史?
就在这时,穿官服的男子走进画面,走到井边,低头看了几眼后,察觉身后有视线,突然回头。
没有防备的,四目相对。
谢知非朝她轻轻微笑,然后点了一下头。
晏三合这才发现,谢纨绔笑起来的时候,酒窝竟比他的那张俊脸,还要吸引人的目光。
她回以同样的一点头,然后率先挪开视线。
“季老爷,老太太平常活动的地方,就只有这个院子?”
“后花园有个心湖,天气好的时候,老太太喜欢去湖边走走,坐坐。”
“由谁陪着?”
“大部分的时候是陈妈,有时候是几个儿媳妇,有时候是府里小辈们。”
“我能去看看?”
“当然可以!”
季陵川说完,眉头皱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晏三合眼多尖,“你有话,只管问。”
季陵川一怔,随即摇头道:“没话,没话。”
“舅舅,别虚伪。”
裴笑翻了个白眼:“晏姑娘,这话我替我舅舅问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替我外祖母化念解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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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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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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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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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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