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黑下来时钱绮月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揉着眼加入闲谈不过一会儿,月见就入内禀告,说是何家来人了。
钱绮月瞬间清醒:“何家来人了?都有谁来?”
月见:“何三郎君,何夫人,还有何大人。”
钱绮月蓦地看向棠宁:“怎么都来了?”
棠宁闻言也是眉心轻蹙,有些猜测着何晋带着府中长辈直接上门的打算。
见钱绮月满脸忧心的模样,她安抚性地拍了拍钱绮月的手轻声说道:“阿月姊姊,你和阿茹在这儿等等,我过去看看。”
钱绮月原本想说一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太清楚自己的性子,也知道何家的事情她不好插手,她只能朝着棠宁说道:“那你快去。”
……
荣宅前厅那边,何家三人一入内就被请进了里间。
四周炭火烧的十足,屋中不见半丝寒意,棠宁领着月见过来时,刚到廊下就听到里间何埕说话的声音。
“女郎…”
门前守着的人见她连忙行礼,棠宁挥挥手让人噤声,便直接站在门外听着里头声音。
里间何埕穿着常服,没了素日朝堂之上严肃,显得格外慈和。
他先是与文信侯夫人她们说了几句话,等看向周玉嫦时才皱眉低叹。
“当日宫中的事陛下虽未全数对外公布,但我也是知道一二的,前太子死因难堪,玉嫦虽有干系却也是无辜受累,我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孩子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就想要退亲。”
文信侯夫人脸色瞬间僵住,周玉嫦也是嘴唇发白。
荣玥以为何家已经知晓当日之事,皱眉看着何三郎刚想发作时,却不想何夫人突然上前拉着周玉嫦。
周玉嫦手中哆嗦就想要退缩,却被何夫人紧紧抓着。
何夫人眼圈微红带着歉疚:“你这孩子,当日你突然说要退亲,还言行那般激烈,我几番问你缘由你都不肯开口,我只以为你是因为侯爷领兵有了功绩瞧不起我与你何伯伯,怎知道你是……”wWW.ΧìǔΜЬ.CǒΜ
她满是怜惜的拉着周玉嫦冰凉的手:
“你这孩子也当真是傻,宫变那日你虽然也在抱厦,却也是受人牵累,那傅槿柔卑劣无耻勾连太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心性纯良才会险遭毒手,就连陛下都言你无辜,你何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居然为着三郎前程和何家清白就想要与我们退亲?”
周玉嫦愣住:“伯母,我……”
她忍不住看向一旁的何晋,对上他沉静温柔的眼。
何夫人柔声说道:“三郎已经与我们说过了,那日抱厦之中太子被宣太后下药欲行不轨之事,你也被其牵连,虽说陛下封了口可难免还是有些闲言碎语。”
“当日在场之人众多,多少有议论你和钱小娘子的人,可我们何家有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家,别说你和侯夫人是为了救人深陷其中,就算当真有所损伤那也并非你的过错。”
“你和三郎既然已经定亲,便是夫妻一体,夫妻自然是同患难共富贵,岂有因为这些身外事便心生嫌弃?”
何夫人说完之后就拍了何晋胳膊一下:
“你也是,明知道玉嫦因此心中不安,难免会多想,你也不知道多安慰一些,反倒让她生了误会。”
文信侯夫人听着何夫人的话脸上变幻不断,她忍不住看向何晋,没想到他当真会替周玉嫦隐瞒,甚至还替她周全。
何晋上前低声道:“都是我的错,不该忙着朝中事情怠慢了玉嫦,还请夫人见谅,不过我对玉嫦是真心,也是真心想要求娶,还请夫人成全。”
文信侯夫人嘴唇动了动:“你可知……”
“我知道。”
没等她说完,何晋就恭声道:“玉嫦待我至诚,我自然也愿意以诚待之。”
“我今日过府并非一时冲动,那日玉嫦说的话我都有细细思虑,今日登门也是已经考虑清楚,我不愿意就此跟玉嫦错过。”
“我知道夫人或许心有疑虑,也担心将来,可我想要您信我一回。”
何晋目光至诚。
文信侯夫人动容。
周玉嫦却是眼中通红,喃喃低声:“你会后悔的。”
何晋说道:“我只知道我若今日弃了婚约,才会后悔。”
棠宁站在外面听着里间几人对话,原本紧蹙的眉心松下来,她抬脚朝着里面走了进去:“何三郎君当真想要娶我阿姊?”
里面几人愣了下,像是没想到本该在宫中的未来皇后居然会在荣宅,何家夫妇连忙行礼:“见过郡主。”
“何大人、何夫人免礼。”
棠宁越过人群走到周玉嫦身旁。
何夫人低声问:“郡主,您方才说的阿姊?”
棠宁拉着周玉嫦的手说道:“我姨母和文信侯夫人本就是挚交,我与玉嫦姊姊也是一见如故,之前我就已经认了文信侯夫人为义母,周家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兄长姊妹。”
“何家若真与文信侯府结亲,算起来我还要喊何三郎君一声姐夫。”
何家夫妇面露惊讶,扭头看向文信侯夫人。
文信侯夫人愣了下,对上棠宁的眼神就明白她的意思,她忍不住心下感动,嘴里低声解释:“先前朝中乱着,陛下又身份特殊,我们跟棠宁的事情才未曾对外宣扬。”
“是该谨慎些好。”
何夫人心中高兴,看着周玉嫦越发满意。
她本就喜欢这个未来儿媳温顺柔善,如今还跟未来皇后攀上关系,虽说何家不是那等捧高踩低之辈,可谁不愿意自家的人多几分底气?
何埕也是极为高兴,他本就早已是新帝的人,如今能与皇后交好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棠宁看出二人高兴,扭头对着何晋正色:“何三郎君心慕我阿姊,愿意不计较外间传言我心中感激,也钦佩郎君为人,但你也该清楚这婚约若是继续,郎君便没了回头路。”
“你们若是成婚之后,往事便不能再提,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你都不能以今日之事为难我阿姊,而且你心中哪怕只有半分芥蒂都是对我阿姊的伤害。”
“婚约若是去了,好聚好散也就罢了,何、周两家依旧安好,我与陛下也愿意补偿你一二,可若是继续,我是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阿姊。”
棠宁脸上带着正色,眸色锐利。
“何三郎君最好考虑清楚。”
何晋对上棠宁目光,只觉浑身发紧,而棠宁话中“威胁”之意他也听的清清楚楚。
他站在原地挺直背脊,神色之间满是平静。
“我喜欢玉嫦,想要娶她为妻,若将来我为今日之事或将闲言碎语伤害玉嫦,任由皇后娘娘处置。”
他说的是皇后,不是郡主。
何晋说看向周玉嫦,无比认真。
“我何晋愿娶周玉嫦为妻,死生契阔,绝不负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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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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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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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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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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