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修得知此事时,已经是第二天入宫当值时。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铖王府的事情,就连谢寅并非铖王妃亲生的消息也传扬开来,而对于这事的议论,甚至还要盖过了铖王意图谋反的刺激。
宋瑾修进了衙中,就见那些同僚三五成群站在一起说着这事。
“那铖王妃也真够可怜的,夫君想要杀她,儿子也是假的。”
“听说铖王当年是处心积虑接近她,这些年也一直伪装深情,当初他们二人那婚事可是闹的满京城都知道,可如今……”
“谁能想到啊,那铖王居然是这种人。”
“对啊,这旁人装上一两年也就罢了,他这一装就是十几年,这种人,简直可怕。”
人群里一些年纪大的,还能记得当年铖王求娶荣家二娘那架势,那可是闹的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
人人皆知铖王对荣家女娘一见钟情,百般求娶方才得偿所愿,这些年一直珍之重之,可谁能想到……
那些人都是忍不住直摇头。
有人唏嘘:“旁的就也罢了,那个谢世子也不知道是谁的儿子,这些年一直养在铖王妃膝下,也亏得萧督主他们这次凑巧查出来了,要不然铖王妃怕是要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旁边的人不屑冷哼了声:“可别叫什么谢世子了,陛下都说了,铖王妃的孩子那才是世子,那个谢寅还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孽种,这次能不能保住命都不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就冷不丁被身旁人拉了一下。
说话那人吓的一激灵,扭头见是宋瑾修,顿时皱眉:“宋录事,你干什么?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宋瑾修却顾不得解释,只是急声问:“贺大人,我刚才听你们说,那谢世子不是铖王妃的孩子?”
“对啊。”
那位贺大人理了理衣袖,对着宋瑾修没什么好语气:“宋录事还不知道呢?这事儿京里头都传遍了,听说是铖王妃身边一个贴身嬷嬷亲口说的,说铖王妃当年产子时被人做了手脚。”
“有证据吗?”
“这我哪能知道,枢密院的人还在查呢。”
宋瑾修沉着眼:“既然还没证据,就意味着谢寅身世尚还没确定,若此事是假的,谢寅遭诸位这般议论岂不冤枉?”
那几个人原本只是随口闲聊几句,哪能知道宋瑾修张嘴就上纲上线,几人脸上都是不好看。
“宋录事,我们只是闲聊……”
“对啊,随口说几句罢了。”
宋瑾修皱眉:“闲聊也不能说尚无证据之事,既未查明,诸位怎能这般肯定他就不是铖王妃的孩子,这事没查清前,本不该传遍京城,而且这等皇家隐秘诸位怎能宣之于口?”
那几人被宋瑾修一个小辈教训,只觉颜面无光。
先前说话那位贺大人更是沉着眼就想说话,却不想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一道声音。
“哟,诸位大人都在呢。”
宋瑾修回头,就看到穿着官袍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傅来庆。
傅来庆踩着门前进来,笑眯眯地就说道:“刚才隔得老远就听见里头有人训斥诸位大人,我这还以为是许郎令在呢,没曾想是宋录事。”
“怎么着,宋录事升官儿了,这是接了许郎令的活儿了?”www.xiumb.com
宋瑾修脸色一变:“你休得胡言,我何曾训斥他们,不过是提醒诸位大人谨言慎行。”
“外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要什么谨言慎行,诸位大人不过是在衙中随口闲言几句,又未曾说与外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傅来庆说完之后一拍额头:“哦,也不对,这还有个宋录事呢,你这刚才狱中出来,又是面过圣的,是还是得小心些。”
那几位大人想起宋瑾修是怎么出来的,脸色都是变了。
傅来庆却犹嫌不够:“对了宋录事,我记得你们宋国公府没出事前,跟铖王府走得挺近的,你跟那位谢世子,还有当初陆家的那位三郎君可是并称京中三杰来着,铖王府这事你就没提前知道点儿什么?”
“你什么意思?”宋瑾修脸顿沉。
傅来庆半点不惧,只笑眯眯地道:“没什么意思啊,我这不是觉得宋录事手段惊天,先前陆家那事还是靠着您检举揭发,才能将陆郎令送进牢里,陆中书禁足府中,听闻枢密院那头也是借着你的消息才得了漕粮一案的线索。”
“你往日跟陆家往来,都能探听到这些旁人探听不到的消息,那想必跟铖王府往来也不该一无所获吧,那铖王在府中募兵、囤积军械,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半点儿都不知道?”
宋瑾修脸色难看的厉害:“铖王所行谋逆,怎会轻易让人探知?”
“那陆郎令做的事也隐蔽着呢,宋录事不也知道了?”
“你……”
“哎呀你别气,我这不是随口说说。”
见宋瑾修脸色乍青乍白,傅来庆耸耸肩:
“我只是一片好心,觉得宋录事能靠着漕粮的案子逃出囹圄官复原职,这要是再能知道点儿铖王府的事儿,指不定就能平步青云前程无量,不过您要是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宋录事,我这人心直口快,你别介意。”
偏傅来庆说的话桩桩件件都踩在他的死穴上,句句不提他忘恩负义,却句句都道尽了他寡鲜廉耻凉薄绝情。
宋瑾修被堵的想说话说不出来,想要呵斥傅来庆他又道歉的利落,他像是被傅来庆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发抖,用力抿着嘴角额上青筋都浮了出来。
他脸色变幻了几次,可却并未像是傅来庆想那样爆发出来,只是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道:“陆家的事陛下自有定论,傅大人若不满我回来大可直接上书,你们尚书省谏官也有直奏之权。”
他抬眼看向那些同僚:“我方才绝无半点训斥之意,只是担心诸位祸从口出。”
“谢寅的事情尚未查清,如今就下定论为时尚早,而且他就算不是铖王妃亲子,那也是铖王血脉,皇室之人,他身份有异被人议论嘲笑打的是整个皇室的脸。”
“陛下眼下厌恨铖王自是不会在意,可若等铖王之事过去,外间谣言殃及皇室,到时候诸位今日之言便会留下祸端。”
宋瑾修垂着眼,那消瘦的脸上有些苍白:“我知道诸位厌恶我跟陆家之事,也觉我反复无常毫无情谊,可是陆家之于我却是先出卖我的人。”
“我受生父连累,一时行差踏错,百口莫辩,可要是诸位沦于我当日境地,你们会做何选择?”
“我宋瑾修,问心无愧。”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了傅来庆一眼,就直接转身离开,而衙中那些原本对宋瑾修有意见的人都是沉默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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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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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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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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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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