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禧宫这边,金枝靠在耳房小榻上打盹,外间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得她一激灵。
“谁?”
“金枝姑姑,是我。”
金枝认出说话那人的声音,连忙起身踩着布屐掀帘出去,就见一道瘦弱身影站在门前。
她压着声音面露不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皇后娘娘这段时日凤体违和难以安寝,让你们夜里别来打扰……”
“是外头出事了。”那小太监连忙急声说道:“刚才宫外传来的消息,说是铖王私藏军械暗中募兵,意图谋反,被文信侯和萧督主他们抓了个正着。”
“不可能!”
金枝脸色瞬变,条件反射就低喝出声:“铖王怎么可能会造反?!”
那小太监说道:“是真的,文信侯他们在王府之中缴获了好些禁物,呈交陛下之后,陛下震怒已将铖王父子都下了狱。”
“听闻铖王府那位老太妃被人害死,那个谢世子也并非铖王妃亲子,陛下已经下令让枢密院去查此事,将他世子位都废了。”
“铖王府已经被团团围住,那模样怕是要抄家的,眼下是因为天黑消息才没传开,等到天亮之后怕是整个京城都能知道。”
那小太监的话让得金枝脸色苍白,他也是忧心忡忡:“今夜的事二皇子也掺和了进来,也不知道他怎会跟文信侯他们一起。”
“四殿下近来本就因为陆家受困,要是让二皇子再借着铖王之事立功,在陛下面前得了眼,到时候咱们殿下怕会越发艰难了,金枝姑姑……”
他担心的四皇子被二皇子抢了风头,也担心二皇子得势之后压过他们家殿下,到时候抢了东宫的位置,可是说了一半却见金枝只垂着脸瞧不清神情。
“金枝姑姑……”
“金枝姑姑?”
那小太监忍不住唤了两声,见金枝走神,伸手轻推了下她肩膀。
金枝像是陡然被惊醒,嘴里“啊”了一声。
那小太监疑惑:“金枝姑姑,您怎么了,怎么瞧着魂不守舍的?”
金枝只觉心口跳的厉害,脸上更是惨白,好在夜色极深,又有风雨遮掩,她站在门前暗处才没叫身前的小太监察觉到异常。
她死死拽着袖口,压着眼底惊慌,竭力让自己语气如常地说道:“没什么,咱们殿下怎会输给二皇子。”
金枝随意说了一句,就觉口干舌燥,只想尽快打发了身前的人:“铖王府的事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娘娘和殿下都会记得你功劳。”
“现下外头怕是乱着,你继续去打探消息,留意外间变动,若是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来告诉我,不管是铖王府还是二皇子他们的,都别忘了。”
金枝说话间从袖子里扯下一支精巧的银镯子,塞到了那小太监手里:“这是赏你的。”
那小太监得了赏赐顿时满脸欣喜:“多谢金枝姑姑。”
“行了,好好办差,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那奴才先退下了。”
小太监将镯子塞进袖子里,趁着夜色欢天喜地的离开,等人走后,金枝却是身形一晃,双腿发软之下险些站立不稳。
她用力撑着门框站直了身子,努力呼吸了好几下,才让得发软的双腿有了些力气,金枝稳着声音将外间守着的宫人遣散退远了一些,然后就快步转身进了后殿。
里间陆皇后还在睡着,自从陆家出事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夜难安寝,好不容易睡着时也是稍有动静就能惊醒。
金枝才刚走到床边,那略重的脚步声就已经让得陆皇后睁了眼。
“金枝?”
陆皇后长发披散,喑哑着声音时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愉,那好不容易睡着被人吵醒的躁气让她头疼欲裂。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训斥,就瞧见金枝那煞白的脸,她脸色一缓皱眉说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娘娘……”金枝嘴唇发抖,看到自家主子后就再也忍不住:“铖王…铖王府出事了……”
陆皇后原本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出事?”
“铖王私藏军械,意图造反,被永信侯和萧厌当场擒拿……”
唰——
陆皇后猛地坐起身来,秀眉冷凝:“你在胡说什么?谢天瑜怎么可能造反?”
“是真的,铖王府已经被人围了,铖王父子也都下狱,而且……而且谢世子的身世也被人察觉……”
金枝慌得不知所措,说话时声音都在打颤:“陛下知道他非铖王妃之子,已经口头上去了他世子头衔,将此事交给了枢密院和萧厌去查办。”
“娘娘,那萧厌和枢密院的人就是疯狗,先前他们就已经咬着陆家的事不放,要是被他查到谢世子是您从陆家……”琇書網
“闭嘴!!”
陆皇后没等金枝把话说完,就断然冷喝出声。
见金枝吓得哆嗦了一下,面色惨白地看着她,陆皇后神色冷厉地坐在床上,团着身前锦被,一字一顿。
“谢寅是谢天瑜的儿子,是他和荣玥养在跟前十余年的亲生子,只凭着一些不知道从哪来的谣言就说他非铖王妃之子,证据呢?”
金枝颤了下:“可是陛下……”
“陛下本就不喜铖王,不过是借机发作让他难堪,可是谁能证明谢寅不是皇室血脉?”
陆皇后抬眼看着她,声音冷静至极:“退一万步,就算真被人查出他不是荣玥的儿子,那也是谢天瑜自己拿与旁人的血脉骗了荣玥,跟本宫和陆家没有半点关系。”
“本宫对荣玥也很是同情,同为女子也设身处地的怜她不易。”
她说完后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
“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别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自己乱了分寸说了胡话。”
金枝脸色苍白,心中到底还是慌乱:“可是铖王若是开口……”
“他不会说的。”
陆皇后神色冷漠。
私藏军械,暗中屯兵,未曾真正造反,顶多只是丧命,若是能够想办法借着安帝在意名声,以宗室皇亲拿着血脉相逼,想要保住铖王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谢天瑜一旦说了不该说的,他和谢寅必死无疑,就连与他相关的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他可以不在乎谢寅那个假儿子,总不能不在意他的亲生血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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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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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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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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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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