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年看完资料,拿起来从商无那里顺的奶片,拆开包装,刚刚放进嘴里,便看到钟已然一身风尘的从外面回来。
跟商无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已然习惯了,因此便继续做着自己的时候。
徐志年在初初听到程染身亡的消息时,只是微微惆怅了下,好似心绪忽的平了下来,在茅山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听到长辈提起过程然是如何的天资聪慧,近百年来都不曾有过如此天分的道人。
说不嫉妒是假的,但他身为修道之人,对于天命要远比其他人更为理解透彻,天分,天资,这一道上本就是靠老天爷赏饭吃的。
同时,生死之事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了。
因此程染身亡的消息并没有让徐志年多么的难以接受,大概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程然居然是死在他前面。
他当时还带着了许多程染爱吃的东西,准备去烧给对方,结果鬼差告诉他,程染死后没有魂魄,大概是同归于尽之时神魂俱灭。
这个人永不再出现了。
也正是那个时候,原本一直受程染保护的小师弟,有些出乎意料的出现在徐志年的视野中。
徐志年当初第一次见到钟已然的时候是在传承大会上,那么一个怯弱,畏畏缩缩的人拿起了神锋剑,他虽然相信天命之说,但这并不妨碍他看不起对方。
因此在后来的时候,他一直都是以老程家的小师弟来称呼对方,很少直接叫对方的名字,原因大概还是看不起吧。
后来累累事迹,暂不言表。
徐志年继续低下头看着任务资料。
钟已然看着新来的正一派弟子,掌门特意嘱咐了他要照看照看,他神有些浅浅的恍惚,大概能够想到,当初掌门也是这般将他交到程然师兄的手中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更为直观的目睹了程然师兄的死,那张护身符对他来说是牢。
画地为牢。
当光泯灭的时候,阴暗在狂欢,而钟已然只是在怔忪之时,匍匐跪地,失声痛哭起来。
他事后不受控制的浑噩了一段时间,伤痕总是有抚平的一天,后来他步入了正轨,靠着商无和徐志年的帮助教导,他在办事处也算是能够独当一面,只不过每当任务忙碌之后偶然平静下来,夜深人静之时,月色流银,穿透进来洒了满室,那时的钟已然才会看看透露些最为真实的情绪来。
他会不受控制的一遍一遍的画着五雷护身符,朱砂黄纸之下,凛然正气的符纸也骤然生出些不详来。
初初学习这五雷护身符符时候,他撒了一个他几乎不会撒的谎,平日里不怎么做这种事情,因此当他一遍一遍故意出错的时候,心里跳到近乎不受控制,那时他满心满眼都是一种偷来的欢喜,和隐隐的不安。
甚少欢愉的人,总是在欢愉中患得患失。
程然师兄的身上带着淡淡清冽的香气,大概是将将沐浴过后香气的残留,极淡又极为蛊惑,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以一种近乎小心翼翼又不断否定的心情去思考自己对于程然师兄的感情。
他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自然对于何种感觉是喜欢也全然不知。
因此在面对程然师兄的时候,总是处于一种恍惚之中,有时候他会思考为什么程然师兄总是这么好,他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一番模样,这样一来,对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种事情一旦冒出来,就被钟已然迅速按了下去,他不愿意去深究。
有一件事情他死死的压在心中,无人知晓,只是在静谧的时候,才堪堪拿出来细细念着。
他钟已然是个男人,也从未喜欢过人,因此对于喜欢程然师兄的界限一直都是模糊和茫然的,可这一切的打破要从他身在魇中成为了陈惜月。
陈惜月是个女孩,她处于萌动的年纪,钟已然初入道门,连法术都没学会几个,虽然靠着天分没有在魇中迷失自己,但到底是受到了影响,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了近乎于小女儿心态的欢喜雀跃。
当程然师兄攥着自己的手将匕首捅进自己的心脏时,那一瞬间,钟已然脑中一片空白,他怔怔的看着程然师兄逐渐泛白的面色,粘稠冰冷的鲜血流在他的手上,那般清晰的触觉时时刻刻的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那时看着程然师兄的唇,对方还对着自己露出了近乎安抚的浅笑。ωωω.χΙυΜЬ.Cǒm
而他当时只想亲吻上去。
以一种温柔怜惜又或者疯狂到底的方式狠狠的吻上去,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剧烈的跳动着,好似要跳出胸腔一般。
可他到底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程然师兄的笑容逐渐模糊,在回归现实的刹那间,钟已然忽的泛起来的酸涩感,他已然分不清楚这是他的情绪还是属于陈惜月的情绪,那个他一直模糊不清,一直分辨不清的情感骤然暴露出来,然后在他清晰明了之后坠了下去,如同深海幽暗的海水,危险,冰冷,恐惧。
他喜欢程然师兄。
原本他以为这份感情可以如同细水长流一般慢慢的存在,可是出现了太多的变数。
甚至有时候钟已然会想,他的这份隐秘肮脏的爱慕程然师兄是不是知晓,思来想去,程然师兄大概是知道的。
他如此一个心思细腻之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看破不说破,大概是他的处理方式了。
钟已然回想着那句长命之人,这世间疾苦太多,长命必定长痛。
这世间太多的求而不得,经年累月之下便断裂出了无法填平的沟壑,因此长命赋予在这些不得的人身上,已经不能够算做是祝福了,而是一种枷锁了。
长命之人。
钟已然念着这句话,用手抚面轻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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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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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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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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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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