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的小丫鬟去请了大夫来,那大夫白胡子一把,身板都佝偻了,在看见蒹葭胳膊上的血肉模糊的一团之后,嘴里止不住的哎哟哎哟的。
“伤口切忌碰水,明日我再来换药。”
没过多久,蒹葭就有些困顿起来,起初她只当是上药之后的正常反应,但是这种眩晕感连带着麻痹了她的知觉,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好似没了反应,眼前昏沉的几乎睁不开。
她起身踉跄了一下,程染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而蒹葭竟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包扎在自己伤口的棉布连带着一块被处理好的皮肉一同撕了下来。
“殿下,下了药。”
剧痛使得她有了那么瞬间的清醒,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深沉的沉沦。
“蒹葭?”
程染将蒹葭抱在怀里,冲出门去便看到了几个小厮,这些小厮和方才看到的那些小厮不太一样,眼里带着杀气,这些人,手里沾过血。
都指挥使本就是跟布政使,按察使一同掌管这易州与关州兵马的军政大权,府里有几个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小厮再是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此时程染对上这些小厮就有些棘手了,而且,她也隐隐的感觉到了些不对劲。
这宁二公子怕不是个疯批+神经病吧,做事情丝毫不考虑后果。
他大爷的。
程染抱着蒹葭撑着门框,没有出去,而是对着那些小厮开口:
“你们这样是视岳麓书院为无物吗?天下英才会如何看待宁家,宁皇后会遭受如何的口诛笔伐你们都丝毫不顾了吗?”
宁二公子执着手里折扇走了出来,神色又是轻笑了一下。
程染看着他这个欠揍的笑简直是要炸,怀里的蒹葭的血液已经浸染了她的衣衫,情绪忽的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程染当时就不像顾及什么计划和人设了,只想按着这么一张脸狠狠的揍上去。
程染深呼吸了一下,将汹涌暴躁的情绪压了下去,压了又压,尼玛还是觉得对方真的真的很欠揍!
程染抱着蒹葭向上托了托,很快她发现不是蒹葭太重,而是自己没什么力气抱着她了。
程染想了想,自从进入客房她跟蒹葭都小心的很,连一杯茶都不曾饮过。
熏香。
想清楚之后,程染捏紧了手中的神勇无敌丸,看了看小厮的数量,足足有七八人,七八个练家子,即便是她吃了神勇无敌丸都也不定能够从容的离开。
于是,程染腿脚一软跌倒在地上,眉目半闭着,一副娇弱即将要昏厥的神态。
“血流了这般多,可怜呢,送去冰室,这血冻住了便不流了。”
宁二公子这话落下,身后的小厮便将蒹葭从自己的怀里拽走了。
程染此时的意识已经算是很模糊了,一些声音也只是能够很浅淡的分辨出来。
“前锋死了,守卫还活着呢,我昨儿配的配种药都给守卫灌下去,然后将她跟守卫关一起,什么岳麓书院,如今怕是要贻笑天下了。”
宁二得了消息,大哥撺掇着父亲要将他送进岳麓书院,大哥虽然也是嫡子,但到底跟自己不是一个娘生的,宁二自幼便跟大哥斗,大哥想要让他做一个纨绔子,那他便如了对方的意。
若是真的进了岳麓书院,想必他那好大哥怕是按捺不住了。
宁二说要将程染拉去跟灌了配种药的狗关一起,这些小厮面色也不曾有什么变化,好似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冷漠的上前将程染扯了起来,扛起来就朝着院落外走去。
宁二离开的步伐一迟,他手中的折扇在手心敲了敲,上次被拉去的是个勾栏瓦舍的风尘女子,仗着有了身孕便想要挟自己,将她接进指挥府内,恰巧那日他又被他那装模作样的大哥给训斥了,心情难堪的很。
于是他便将那女人跟前锋关在了一起,人跟畜生这事一开始倒也算是新鲜,只不过那女人实在是倒胃口的很,也不知道这次的大家闺秀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宁二这般想着,便起了要去瞧上一瞧的心思。
他看着小厮将药灌进守卫的嘴里,还剩下一点,便指了指晕倒在地上的程染,声线平静的指挥着:
“剩下给她灌上,书香门第的怕是别有滋味。”
那小厮应了声,蹲在程染的身前,将程染面上的面纱一把扯了下来,手里攥着的药瓶将将要压上程染的唇,他的目光移了移,乍然见到这么一张面容,脑中空白的一瞬。
“磨蹭什么?”
被小厮遮挡住视线的宁二不耐烦的催促着。
小厮将视线移开,药灌进去的时候手细不可察的颤了颤。
而当小厮做完这一切起身之后,宁二漫不经心的目光这才浅浅的落了上去,窗柩落下的光恍若地上霜,而窗外骤然发了入夏的第一声蝉声。
“都退下,阿大,把守卫控制住。”
宁二将折扇收拢起来,抬起脚步走了进来。
他蹲下身子,伸手捏住程染的脸,细细的打量起来。
宁二唇角扬起笑意来,只不过这笑意并未深达眼底,他旁若无人的开口:
“这么一张脸,真是生的好,阿大,你说若是卖进春风度,该是何种场面。”
回应他的不是阿大,而是程染缓缓睁开的双眼。
程染实在是忍了好久,才忍到这狗东西把小厮都支出去,忍的都特么心肌梗塞了!他妈的还玩人畜,还卖进春风度,老子把你几几割了喂狗狗都不吃,怕是有毒!
你特么还雇什么打手啊,直接裤子一脱都能造一场瘟疫!
程染抓住宁二想要收回去的手,吃了神勇无敌丸的她想要搞这么一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废物简直是易如反掌,没有丝毫犹豫的卸了宁二的胳膊,在宁二出声惨叫的时候顺带将他的下巴给卸了。
看到宁二张嘴流下来的哈喇子,程染变了脸色,躲病毒一般的躲开。
阿大手里抱着守卫,见公子眨眼的功夫变成了这般模样,立刻将手里的守卫松开,给了守卫一个指令,本就是斗狗的守卫又被灌了配种药,此时全然是疯狗的状态。
程染直接将宁二挡在自己面前做了人肉沙包,任凭守卫去撕咬,而被卸了下巴的宁二被疼痛和恐惧刺激的又嚎不出来,哈喇子流的更多了。
血液和口水一起浸在地上,程染看向地上那被咬下来的一坨肉忽的笑出了声。
“说吧,冰室在哪?”
程染脚下踩着宁二的一条腿,抬头看向阿大,体内药效升腾,使得她说的话带上了缠绵温柔的意味。
“宁指挥是不会放过你的。”
阿大看了一眼地上几乎没有人样的宁二,守卫这条狗正在啃食着一块分不出形状的肉,他的面上带了些怕意。
“说什么呢?宁二公子斗狗反被狗啃食撕咬,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个柔弱的姑娘罢了。”
畜生用的药一向烈的很,即便是一点,也足以让程染开始产生一种浑身火烧般的炙热之感,可是即便再难捱她也做出一副冷淡到近乎漠然的神态,只是这般沸腾着,细白的面皮逐渐爬上了难言的韫色,这韫色一路烧到了眼尾,于是顾盼之间,眼尾好似红的要滴出血。
阿大眼珠怔了怔,就这么看着程染。
程染嫌弃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这是宁二脖颈被疯狗咬穿之时喷溅出来,她一时避不开。
宁二喉咙呼哧呼哧的,眼珠充血的死死瞪着程染。www.xiumb.com
程染将血擦干净,半垂了眸子压住浑身的燥热。
“我礼佛四年,今日为你破了戒。
成为我杀的第一人,你应该感到荣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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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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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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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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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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