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说完就给钟已然打开了浴室的门。
钟已然点了点头走了进去，不一会儿浴室传来稀稀落落的水声，程染随手拿了一件T恤和短裤放到了外间，然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果不其然，商无接连发了许多微信轰炸。
“师兄，今天饭堂有豆腐丸子，还有新鲜青笋，我给你占好了位置。”
“师兄，六样要把你的豆腐丸子给吃光了，你咋还不来？”
“师兄，你一天天的这么墨迹，我给你打包了。”
期间夹杂了几张饭菜的照片，还有六样凶狠的抢豆腐丸子吃的傻样。
程染动了动手指，给商无发了一句，我在房间，饭菜多打包一份。
商无秒回了一个表情包，是张学友的那张表情包，配字是：爸爸满足你的要求。ωωω.χΙυΜЬ.Ｃǒm
程染翻了翻手机，发现原身程然居然除了手机自带的表情包之外居然没有任何一张表情包。
这倒也符合原主的性子，温吞有礼，佛性。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钟已然围着浴巾打开门走了出来，昏暗光线的室内他抬头看着正在翻着手机的程染，羸弱的光线在他眼中微微留了一个朦胧的视觉。
“这位师兄......”
程染收起来手机，轻笑着说道：
“叫我程然就好，这是给你准备的衣服。”
程然的T恤大多数都是道观里自己定制的，棉麻布料，透气舒服，胸前绣着一个飘逸的道字。
换好衣服的钟已然有些局促的坐在蒲团上，他性子内敛，因着自己体质的特殊性，他从小就没有朋友，走到哪里都是被嫌弃的存在，这也养成了他自卑怯弱的心理。
钟已然是旁人最为忌讳的棺材子，他的母亲怀着他七个月的时候，遭遇车祸，当场没了性命，医生也说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心跳，二十多年前老家的地方还习惯着土葬，下葬的时候棺材内突然出现婴儿的啼哭声，当时吓的旁人都不敢多看一眼，还是他叔叔亲自开了棺，把他从棺材中带出来的。
叔叔说他长不大，活不了多久，他年幼时曾生了一双阴阳眼，分不清活人和鬼，叔叔失踪的那年，他的阴阳眼也跟着消失了，他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正常人的生活，不过很快他发现，原来他以前不止是能看到鬼，他还能听到鬼说话。
当阴阳眼消失之后，听力便越发敏感，夜半时分他常常听到那些鬼的鬼话，怎么说呢，打麻将的，泼妇骂街的，打情骂俏的都有，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程然师兄，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钟已然鼓足了勇气，底气有些不足的开口。
程染给钟已然倒了一杯茶，然后打开了微信二维码，放到对方面前。
钟已然扫了扫名片，先出现的就是一个白底黑字的极为飘逸潇洒的道字。
一个道字就是程然的微信头像。
签名是：修身，养性。
朋友圈的内容第一条是：保持这十大习惯，让你延年益寿活到九十九。
第二条内容：89岁老道士感悟生活的21条哲理句子，句句深刻透彻。
钟已然：......
钟已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自己海绵宝宝的头像换成了一朵莲花，总感觉只有这样的头像才配出现在程染的好友列表中。
程染默默偷窥他们正一派的微信群，原身作为群主一向都不怎么发言，除非是下达命令和通知，而这其中最为活跃的就是商无和几个师弟们，天天斗图，刷屏刷的极快。
商无推开门来，进门时微信的提示音还不停的响着。
“师兄，你的饭。”
“还好我眼疾手快，给你抢了最后一份豆腐丸子，跟隔壁小强都差点斗法了。”
商无大大咧咧的说完，这才发现程染桌子另一侧还坐着个人，他神色一凛，浑身猛的戒备起来，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嘴里下意识的嘟囔着：
“卧槽，原来是人啊。”
不怪商无一时认错了，而是钟已然身上的阴气太重了，一般的鬼魂都没有他这么重的阴气。
商无手上都差点要掐个决了。
钟已然微微窘迫的说道：
“师兄好，我是钟已然。”
这种事情他从小到大经历的多了，便也坦然处之了。
程染接过来饭，放到跟钟已然隔着的桌子上，顺便对商无解释：
“这是钟师叔的侄子，来给掌门送钟师叔的物品，顺便来参加传承。”
商无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小老头又搞什么？他一点道术都不会吧？”
动感小老头是掌门的外号，几乎除了原身程然，派内的弟子都是私下叫过，旁人或许要说一句不尊师重道，但是掌门倒是挺喜欢动感小老头的这个称呼的，便也随便了。
钟已然听到这话，低下头默不作声，其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掌门一定要他参加，虽然他的叔叔是道门中人，但他从小都是按照正常轨迹长大的，除了在乡下见过几次道士做法驱邪，便再也没有过这方面的牵扯。
程染将饭摆到钟已然的面前，示意对方不要理商无，商无这个人大大咧咧的，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但为人仗义又直爽，只要忽略他大嘴巴的毛病，相处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商无坐在一旁，熟练的打开王者荣耀，开了一局排位赛，被虐成0-8，气的摔手机。
他嘴里气急败坏的说道：
“竖子坏我道心！”
程染吃完饭看了一眼商无的游戏界面，出装乱，铭文也差，走位辣鸡，预判从不准，团战不参加。
就这道心，不要也罢。
钟已然神色有点呆呆的，怎么说呢，在他的印象中道士都是一个风骨飘逸的形象，一种行于世间众人皆醉他独醒的超脱姿态，事实上他见到掌门的时候便觉得应该是这样，见到程染也觉得大差不差，可是见到商无，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唯一的朋友在电脑面前无能狂怒的样子。
怎么说呢，有些幻灭。
当商无0-10的时候，他索性放弃了，将手机放到程染的手里说道：
“师兄，帮我充电，我去个厕所。”
程染接过来手机，眼神一落，队友正在对着商无疯狂输出。
道你大爷，滚回家吃奶！
菜鸡打什么游戏！
神棍滚去捉鬼，打你马的游戏！
商无的ID名为：神棍修道。
程染接上手，发了一句：稍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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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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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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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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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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