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一愣,便低头看去,只见到小姑娘有些凌乱的发顶,还是那副灰扑扑的模样。
只见那日抱着碎鸡蛋哭的惨兮兮的小姑娘,浑身微微的颤抖着抓着程染的一缕衣角。
程染只见那小小的,稍稍有些脏的手抖啊抖啊,像极了小时候被老师请上讲台表演节目一般,抖的不知所措。
哎呀,这样让旁人看到,还以为我是在欺负弱小呢。
“是你啊。”程染实在看不下去对方抖啊抖的模样,主动开口说道。
小姑娘顿了顿,然后头也不抬的将一个温热的东西塞进了程染手里,然后扭头就跑。
程染茫然了片刻,看着手里还热热的鸡蛋,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小姑娘跑到了一老爷爷身旁,将自己藏了起来。
爷孙两个守着一堆草杆编的筐子,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也没见他们能卖出去,如今平远战乱,哪还有人有心思买东西,能跑的都跑了,也只有他们这些穷苦人家跑不了才不得不艰难的活着。
程染握着手里的鸡蛋,看着老人黝黑布满皱纹的面庞,一双眼睛浑浊不堪,似乎已经是看不见了。
心情有些低落,无论在哪个朝代,战乱受苦的始终是无辜的百姓。
程染走了过去,将手中的鸡蛋放到了筐子里,这鸡蛋对他们来说,太珍贵了,她不能要。
没想到老大爷急忙开口说:“我孙儿都跟我说了,说是公子救了她,还给她那么多钱,这鸡蛋还有这些钱,公子一定要收下。”
然后,对方又递过来程染的钱袋子,看重量,竟是分毫未少。
程染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似她一向比较讨上年纪的老人喜欢,当初首辅府前面的一条街的大爷大妈大姨都对她分外和蔼。
到最后,程染抱着一个筐子,手里拿着一个鸡蛋回去了。
只不过,她回去的时候,只见那小女孩远远的看着自己。
然后,每一日的早上,圆圆都能从门口捡到一个鸡蛋。
起初圆圆还以为是谁家的母鸡在自己院子门前下蛋,后来跟程染说了之后,程染这才说起上次的事情。
有的时候也不是鸡蛋,或者是几朵山茶花。
这日程染起的极早练功,又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便忽的打开了门,只见小女孩弯腰放花的动作猛的顿住,不知所措的看着程染,竟是哭了出来。
程染:......
她真的对这种乖巧又糯糯的小女孩没有抵抗力啊!
其实小女孩这个范围在程染的心中范围很广,即便是二十岁,在程染心中也可以称得上一声小女孩,女孩子嘛,总是要宠着的,更不要提着这女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岁的模样。
在程染心中当真算的上小了。
两个人这般僵持了片刻,程染开口说道:“刚做的桂花糕,要不要吃点?”
然后饭桌上,小女孩捧着一块热乎乎的桂花糕,小心翼翼的啃着,当真是啃,跟小仓鼠一样,每次只吃一点点,程染怀疑这顿饭吃完对方也只是啃了个皮而已。
圆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像是明白了,她又包起来两块桂花糕,说让对方带回去,小女孩这才大着胆子咬了一口。
如此一来二去,两个人也算是熟了。
程染知道对方叫小梨子,没有姓名,就叫小梨子,她村子里的风俗是只有女子出嫁的才起个名,平时便随便叫着。
小梨子的爷爷说,小梨子母亲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被卖了,怀小梨子的时候一直想吃梨子,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梨子是什么,更是没有钱去买,于是便这么一直念念不忘,生了个女娃娃出来便叫小梨子。
再后来,小梨子父亲被征兵了。
母亲冬天去河里洗衣服也淹死了。
小梨子便和眼睛不好的爷爷,腿脚不好的奶奶一直生活着。
听起来很惨,可是,整个平远遍地都是这样的家庭。
“程哥哥,梨子到底是什么味道?”小梨子好奇的问。
“是长在地里,还是长在树上?”
程染沉默了半晌说道:“梨子比程哥哥的拳头还要大的多,是长在树上,很甜很脆,梨花更是好看。”
小梨子笑的腼腆:“梨花真的很好看吗?”
“那我以后想种一颗小梨树,又好看又好吃。”
匆匆两月过去,程染的安生的日子便结束了,前线战事失利,整个西北地区的封疆大吏也不得不来到平远,与百姓共进退。
程染起初听到查恒运这个名字只觉得眼熟,思索了半晌才想起,这就是那个非常忠君,忠到老皇帝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的,爱送哈密瓜的大臣。
这大臣处理事情的手段倒不如他上折子那般温和,雷厉风行的很,原本任国公的人马只是在暗处暗戳戳的搞事情,就等着魏将军剩下的兵马消耗掉突厥人的主力兵马之后,再让周悍带队去收揽军功。
可是,查恒运带着老皇帝的兵马还有驻军一股脑的都来了,在人数上逼迫任国公的军马去迎战。
单从查恒运能够带着老皇帝派的兵马来了,程染便知道,那一车一车把老皇帝吃吐了的哈密瓜没有白运。
“骁骑将军程然听令,现派一千军马于骁骑将军程然,即刻前往汾县打探战况。”
终于进行到炮灰这条路了,汾县以及身后的整个边塞都已经是突厥人的天下了,前方战事胶着,派程然此去便是偷袭的意思。
若是程染回不来,那么说明突厥人有防备。
若是回来了,那便说明,偷袭这条路可以干。
养了两个月的大黑早已经不耐烦了,此刻兴奋的直甩蹄子。
程染临出发的时候,特意让守卫给小梨子留信,说自己去打仗了,让她不要来了,当然,程然用的圆圆的名义,毕竟她现在是个阴暗小人的人设。
料峭三月照旧是寒的很,程染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带着一千人马悄悄的离开平运。
沿路一路的风霜透着隐隐的血腥味和尸臭味,入目之处便是零星的尸体,大概是这冬日寒的很,尸体便不容易腐烂,反倒是冻成了一种紫黑的状态硬邦邦的瘫在地上。
程染只觉得头晕目眩,这不同于当日在山寨上那土匪死在自己面前的,那是活人转瞬即死,快到什么都来不及做。
而这路旁的尸体,是全然的阴气森森,看着衣着又是平民百姓,直让人心头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闷。
程染微阖眼眸,强迫自己忘记那些画面,实在忘不掉便告诫自己,只是NPC而已,她游戏中早已经杀过不知道多少的NPC了。
入夜之后,四周竟是隐隐传来狼吟之声。
圆圆只是告诉程染,不用太担心,那些狼单吃尸体便饱了,一般不会轻易对他们进行攻击。
程染缩着身子点了点头。ωωω.χΙυΜЬ.Cǒm
四周传来簌簌的声响,圆圆第一时间将火堆给扑灭了,程染后知后觉的警惕起来,片刻之后,这一千人马俱是隐匿在料峭的山坡暗处。
“阿埃米阿斯李丹森......”(突厥话,我不会写,大家想象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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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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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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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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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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