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听了两声后手中的拂尘猛的掉在地上,他整个人也急忙跪在老皇帝面前,而满金銮殿的小太监也急匆匆的跪下。
“陛下,是、是鸣冤鼓响了。”曹仁声音有些颤抖,这鸣冤鼓轻易敲不得,除非是有抄家灭族的大冤屈,否则,那敲鼓之人必要人头落地,严重者还要株连。
即便是前朝的时候也不过才响了两次,而嘉兴王朝一向百姓安居乐业,这鸣冤鼓从未响过,今儿居然见了鬼,居然响了。
老皇帝布满皱纹的面容顿了顿,他心中想的却是,原来这鸣冤鼓响起来竟是这个声音。
不止皇宫内的众人怔住了,而目睹程染敲鼓的众位官员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程大人敲的是鸣冤鼓吗?
程大人为什么要敲这鸣冤鼓?
他已是大理寺卿,掌管天下刑罚,他若是有什么冤屈大可以自己查明,何至于敲这鸣冤鼓?
程大人,何至于敲这鸣冤鼓?
此时晨光熹微,少年着那一身鸦青色的朝服,他的身后苍茫耀目的白雪,惨白的光线隐于细雪之中,偏生有那么一缕突兀的漏了出来,这光线在乱雪纷纷中倾泻而下,映在少年的羽睫上,泛着莹白的光。
满朝文武,驻足看着那新上任的大理寺卿程大人。
汴京的百姓自朦胧中听到这沉闷的声响,也逐渐聚拢过来,他们立在那里半晌,见梨花花瓣一般的乱雪扰乱了少年的身影。
“那是程大人。”不知是谁,认出来了程染。
“程大人这是做什么?”
程染心中默数着,都二十多下了,这御林军怎么还不来?没听到吗?
“何人在宫门前敲击鸣冤鼓?”魏敬恒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面带煞气的走了出来。
程染手中的鼓槌一停,他侧身看去,对着魏敬恒微微颔首。
“大理寺卿,程染。”
魏敬恒面色的煞气僵在了那里,手中刀倒是握不下去,这细雪越下越大,少年的眉眼发梢犹自沾了许多,他着了一身鸦青的朝服,可魏敬恒眼中却忽的出现那日风光霁月的状元郎弯腰将那牡丹簪花掉落在了地上。
彼时芙蓉纷纷扬扬,嫣红的乱人眼眸。
又或是那日首辅大人将人带出宫门时,只余的那一方绯色的衣角。
魏敬恒看了半晌,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程大人,您贵为大理寺卿,应当知晓这鸣冤鼓能不能敲,敲要落得什么下场。”
冬雪落的有些稀稀落落了,程然听到魏敬恒这话,自是点了点头。
魏敬恒却是沉默了,他看向程染的一双眼眸中,黑沉沉的,辨不清神色。
程染只当他是以为自己是随意敲这鸣冤鼓,于是便再次开口说道:“鸣冤鼓,鸣天下冤屈,我程染的冤屈,只有这鸣冤鼓才鸣的了。”
顾积阑听罢,一双上挑的狐狸眼中雾蒙蒙的,像极了纸张燃尽了,只余下的那一抹残灰。
“程大人请吧。”魏敬恒握着刀的身体一侧。
程染放下了那鼓槌,整理了衣袍,她伸手将落满了的细雪轻轻拂去,神情有些沉寂,这般无声的动作,却让人觉得有一簇火苗在程染的体内,将这凛冽的冬日烧的惶恐起来。
程染走了进去,这时又恰巧是上朝的时辰,于是众位大臣也开始朝皇宫内走去,不过他们却不再走在程染的身旁,以至于程染的身侧形成了一个异常明显的圆的空缺。
程染只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天道轮回的那么点感觉在里面,往日里,处于真空地带的是顾积阑那个神经病,可是今日却是自己,即便是知晓她为什么会被孤立,但却也总忍不住感叹。
人类的悲喜不共通,但却有相似的时候。
那踏阶上,洒满了惨白的日光,莹白的雪早已被小太监给清扫干净了,便少了些意境。
陡然露出来的光线在这旭日东升的时候尽数倾泻而下,程染抬起朝服,自踏阶上踱步而来,红岩绿瓦落了霜,便如同那江南软糯的女子般旖旎起来,少年脊背挺拔如翠竹,他侧脸眉眼清绝,一侧尽数洒满了阳光,而另一侧却是落了满冬的细雪,这一明一暗之中,望着只觉得有些目眩。
众人猛然惊醒,这程大人,好似又好看了些许,一年的奔波,众人并未见上几面,即便是见了也大多数不敢这般仔细的打量,如今这般看来,程大人果真生的好看。
满朝文武俱是上了朝,老皇帝沙哑的嗓音开口道:“何人击鸣冤鼓,带上来。”
洒满了冬日惨白光线的金銮殿中,一身鸦青色的程染手中捧着三品大理寺卿官帽缓步而来。琇書網
他捧着官帽缓缓跪下,眉眼低垂。
“臣大理寺卿程然,敲响鸣冤鼓。”
金銮殿之上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静。
老皇帝怔了半晌,他已然看不清程染的模样,这双浑浊的眼睛怕是再也看不清了,他只能在脑海中回想起程染的色相,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老皇帝倒是忘记了搭程染的话,还是一旁的曹仁小声提醒,老皇帝这次回过神来。
“程爱卿,你掌管大理寺,何须敲这鸣冤鼓?”
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的放在程染的身上,唯独梁锦桢直直看着前方,他有些失神,心中生出一股无处发泄的怨气来。
“臣所告之人,大理寺管不了,唯有这金銮殿才能给臣一个公道。”
“臣状告任国公,宁侯爷,当朝阁老林阁老,为一己私欲,诬陷我程家投敌叛国,以致我程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程氏程怜之子程然,击鸣冤鼓,只为求一个清白。”
此言一出,金銮殿之上,不再是漠然的死寂了,而是出现了簌簌的声响,他们心头惊惧,只觉得程然疯了。
任国公,二皇子的祖父,整个嘉兴王朝一半的兵力握在手里,哪怕他想,即便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
林阁老,天下少傅,满朝文武有一半之数的文官是林阁老的门生,他一生为求学识,可拜三岁小儿为师,为天下读书人典范。
宁老侯爷曾多次救陛下于水火之中,更是有御赐的打金鞭。
程然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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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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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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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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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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