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躺到手术床上的他,眼睛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瞟。
虽然活了几百年不止,但包园长还真是头一回进手术室。
他和那些第一回进手术室的病人一样,惴惴不安,紧张得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哪。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是李医生在捣鼓手术用的器械。
侧过头,视线绕过李非的背影,包园长看到了镊子,钳子,锤子,还有一把短小精悍的手术刀。
这些东西,让包园长联想到拷打罪人的“刑具”。
想象到这些东西落在自己身上,然后皮开肉绽的样子,他不禁有些牙酸胃疼。
“来都来了…没办法…为了突破梦魇…我要相信李医生…再说,红嫁衣和鬼校校长的手术都是李医生做的…肯定没问题...没问题的…”
包园长碎碎念着,不再去看李非准备手术的动作。
他回过头来,仰视起天花板,尽量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头上的无影灯打下来,刺得他眼睛有些发酸。
忽然,包园长浑身颤动了一下。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躺着的手术床,怎么是红红的颜色?
按理说,头上的灯光打下来,应该是淡淡的白色才对。
但那无影灯的白光,在手术床上经过反射后,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大红色。
包园长伸手摸了摸手术床。
嗯?
不是想象中那种硬邦邦,冷冰冰的铁床感觉...
而是一种近似于柔软皮肤的触感,还很细腻,像是被女人的手轻轻托起一般,使他浑身酥软。
包园长吸了两下鼻子,一股幽香又清冽的木头味道,钻进他的鼻孔。
好闻极了。
“木头?”
“这是手术床吗?”
“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木头做成的...”
包园长侧过头,从旁边一个铁柜的反射上,看到了自己身下手术床的全貌。
大红色的金丝楠木,精致的龙凤浮雕,以及当头一个赫然醒目的“囍”字…
这特么的哪里是手术床!
明显是一口经过简单改造,伪装成手术床的大红棺材!
这一瞬间,包园长莫名联想到那杀人不眨眼的红嫁衣,浑身一颤,想要翻身坐起…
使不上力!
不是被李医生用房产证压制,而是根本就使不上力!
完了,中招了!
包园长大叫不好,悔恨同时,恨不得立马给自己来两个大逼斗。
刚才进门时,他因为头一回手术太过紧张,竟然都没发现自己躺进的是口棺材!
李医生想做什么?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李医生了?
李医生未必是要跳过前面的环节,直接用这口棺材送我入土?
奶奶的,本以为是来突破梦魇,现在倒好,直接突破到土里去了!
包园长眼角泛起一抹泪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放心不下的,还是幼儿园里那帮小鬼头。
这帮小鬼虽然调皮捣蛋,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事。
但也仍旧带给他许多快乐,是他宝贵的记忆和生活,也是他无可替代的家人。
“李…李医生,我最后再求你一件事…替我把那帮小鬼…”
包园长意识飞速流走,没能留完“遗言”,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最后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李医生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走了过来…
…
嗯?
这病人怎么回事?
好像刚才在跟我说些什么来着…
李非准备妥当,重新回到术床前。
制定全新的流程后,他免去了很多麻烦的过程。
比如按照惯例,他需要一字一句的,亲口给病人进行术前讲解,解释手术过程中可能出现的误会和麻烦…
特别是那口看起来很诡异的红棺材,容易让病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现在,他将这个流程简化成了“书面资料”,直接在会诊环节,就给到病人。
这样那个能让病人更详细更直观的看到,自己将要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手术。
至于病人自己愿不愿意看,那就是病人自己的事情了。
“很好,睡得很死呢。”
李非将各种医疗器械归置妥当,仔细打量一遍睡得安详的包园长,很是满意。
这冥婚血棺的麻醉效果,确实比定神符箓强不少,连当初狂暴的陶梦瑶都能压制下来,包园长肯定也不在话下。
且从包园长平稳的呼吸和舒缓的脉搏来看,这棺材的麻醉效果不光稳定,还能维持很长时间。xiumb.com
不像定神指,每隔几分钟,就要补上一下,略显麻烦。
只不过,具体的麻醉效果有多好,还是要等到手术正式开始,才能有个判断。
毕竟心魔和病人的灵魂有着链接,切除时产生的剧痛,就连陶梦瑶那样的狠角色也难以忍耐。
“希望动刀子的时候,还能维持住这种效果吧…不然我就要用房产证按着病人切了…”
李非这么想着,掏出灵骨刀,准备开始手术。
根据系统的建议,包园长的自卑畸怪藏得很深,就躲在他的大脑袋里。
所以为了避免开颅,要把这家伙勾引出来后,再一刀切掉才好。
“勾引自卑畸怪,也就是说些它爱听的,引诱它出洞…让我想想…”
李非短暂思考后,给自己立了一个“自卑庸医”的人设。
他凑到包园长耳边,碎碎念道:
“我就是一个连刀都拿不稳的庸医,根本就没有资格给大家看病…”
“我当初就不该选个那医科大学…这样就不用来做医生…也不用挨骂…”
“不不不,像我这样的废物,根本就不该出生…”
“和大家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真的好内疚…对不起,对不起…”
李非演技拉满,把自己能想到的消极台词,都说了一遍。
期间,他还穿插着一声声“我好烂”的叹气,差点把自己都给说难受了。
很快,这些台词就起了作用。
只见包园长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微翘,浮现出一种心满意足的微笑。
“有戏!自卑畸怪对我的话有反应!”
李非喜上眉梢,继续对着包园长一阵输出。
他的话,就像一颗颗诱人的果实,将寄宿在包园长脑袋里的家伙,一点点勾了出来。
眼眶,嘴巴,鼻孔...
自卑畸怪小心试探一番,确认外面没有危险后,开始从这些孔洞里慢慢往外钻出。
半分钟的持续勾引后,它终于完全暴露在李非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只形似章鱼,但又绝对不是章鱼的怪物。
细长的肉须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锋利口器,其全身遍布滑腻的粘液,正在兴奋的蠕动。
很快,感受到“自卑情绪”的源头后,它伸出肉须,慢慢探向了李非面门。
“很好,近点…再近点…”
李非将灵骨刀藏在手心,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
他要等到自卑畸怪完全出动,没有缩回包园长脑袋的可能后,再出手切除...
“就是现在!”
李非低喝一声,一刀斩出。
灵骨刀精准而优雅,仿佛刺客的袖剑,一点寒芒闪过,瞬间洞穿了怪物的眉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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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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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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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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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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