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悦没有这么做。
顾辞一直在尝试着相信她,她不忍心让这个孩子失望。
更不想让这个孩子彻底失去对别人的信任。
只是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顾辞关于他家里的事情,只搂着顾辞,“小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世上有很多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所以我要原谅自己,原谅自己的出身,原谅自己有不负责任的父母,我们都要选择好好生活,越努力越幸运,是不是?”
顾辞闻着姜悦身上像他妈妈身上的味道,贪恋地待了一会儿。
他想,如果这个女人是他妈妈就好了。
来这里的每一天,他没有一天不在羡慕大军小军。
他们拥有了一个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妈妈。
温柔,耐心,全心全意爱着他们的母亲。
除夕快到了,顾辞和大军小军一起跟着大人一起打扫房子。wWW.ΧìǔΜЬ.CǒΜ
穗穗也来帮忙,她手里拿着自己的小帕子,这边擦擦,那边擦擦,姜悦把她抱去房间里,让她收拾自己的小床铺,擦拭她的玩具,她就去了。
穗穗一个人在屋里收拾,时不时到门口瞅瞅外头,她觉得一个人在屋里实在没劲儿,就要出去。
现在随着她一天天长大,也越来越能耐了,扶着门框,就能自己从高高的门槛里出来,穿着袜子的小脚丫子踩在了地上,稚嫩的小脸蛋上是满满的得意。
她好像在等哥哥们来夸她,可是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穗穗噘着小嘴巴,自己在那里不高兴。
就近擦墙的顾辞让她别动,搬了一个板凳过来,让她坐下,他则蹲下帮她穿鞋。
小丫头现在穿鞋还很笨拙,需要别人帮忙。
他给她拍了拍脚下的尘土,耐心帮她把两双鞋子穿好。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这么照顾过别人。
哪怕赵朵儿几番压迫,也不曾让他弯下脊背。
但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受大军小军的影响,会让他下意识去照顾这个活泼还不能完全自理的小妹妹。
“好了。”他抬头对她说道。
穗穗歪着小脑袋,笑眯眯看他。
她笑起来时极像秋日里灿烂的茼蒿花。
美丽的茼蒿花在乡野里迎着阳光,成片开放,镶着白边花瓣围着中间黄色花蕊展开,形成一个个花盘,仿佛小号的向日葵。
又娇艳又亮丽。
顾辞在心里发誓,穗穗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妹妹,并且,他不讨厌。
“娃娃要洗澡……”穗穗倒是聪明,自己出来后,就从门里拿出她的两个布娃娃。
顾辞说:“晚点洗。”
大军走过来说:“穗穗,你去睡觉,晚点哥哥们帮你洗娃娃。”
“不。”穗穗把小脸脸扭一边,软软地说:“不困~~~”
“那你要不要吃东西?”
穗穗摸摸小肚子,好像有点饿了,于是点了一下头。
大军去锅里拿了一块陆姑姑昨天做好的蒸糕给她吃,“就坐这里吃,别乱动。”
穗穗乖乖地点点头,然后静静地享受她的美食。
大家正收拾的时候,大队长带着两名身穿公安制服的男人来了家里,“姜悦啊,省城来同志了,说是要带顾辞回城里。”
顾辞拧眉。
姜悦和陆姑姑从楼上下来,姜悦一盆脏水放旁边,率先开口道:“他们是……”
一个个头高一点,梳着二八分的短发。
一个个头胖一些,也矮一些,理着寸头,眉角处还有一道疤。
“省里的公安,接到了咱们公社一层一层递上去的消息,听说找到了顾辞这个孩子,就来寻了。”大队长笑眯眯解释。
姜悦的声音里满是疑惑:“他们是顾辞的亲人吗?”
高个头男人说:“我们不是,因为顾辞小同志的家人有事来不了,我们受委托来接孩子回家的。”
然后又跟姜悦出示了一下他们的工作证和委托书,表明身份。
姜悦想要细看,却被他们收进了手提包里。
大队长说道:“快过年了,赶紧让这两位同志把顾辞带回去吧,免得他家人担心。”
两名男同志看向顾辞,“顾辞,跟我们走吧!”
顾辞却说:“没有见到我父亲之前,我不会走的。”
两名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大队长着急道:“你这孩子,难道这两位同志还能害你不成?”
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留久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顾辞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那两人,“可委托书上的签字,根本不是我父亲的笔迹。”
此话一出,在场的那两名男同志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刚才只是随意出示了一下就立刻收了起来,这小子的观察力居然这么惊人。
大队长看向穿着制服的两个男人,“同志,这孩子说委托书上的笔迹不是他父亲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的的确确就是顾卫城同志亲笔写的。”高个头男人说。
顾辞坚持,“不是,我认识我父亲的笔迹,那不是他写的,如果我父亲不能来接我,那我也需要和我父亲亲自通话……”
男人的眼神冷了冷,“你父亲暂时不能和你通话。”
顾辞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为什么?”
男人的话如刀子一般飞出,“因为他犯了罪,你也必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交代你间--谍母亲的行踪……”
此话更是震惊了在场的人。
尤其是大队长,都惊呆了。
顾辞往后退了退,“你们根本不是公安……”
“我们有工作证!”高个头男人逼近顾辞,“你有义务配合我们的调查……”
顾辞不断往后退,穗穗吓得突然哭出了声,姜悦立刻挡在了男人的面前,“同志,你吓着我的女儿了。”
男人冷厉道:“请你们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否则我们有权力将你扣押起来。”
大队长也不敢跟执法人员硬干,“姜悦啊,算了,就让人把这孩子带走吧……”
居然还有一个那样的母亲。
大队长一听就吓坏了,一下子就觉得顾辞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不扔不行。
这要是传出去,被县里误会他们大队窝藏这种要犯,那可就不得了了!!!
从后院出来的大军不动声色地给顾辞使了一个眼色,顾辞突然就往后屋跑去,两名男人立刻冲去追,姜悦和大队长赶紧去阻止。
陆姑姑吓得大叫起来,夹杂着穗穗的哭声。
一时场面非常混乱。
顾辞是往后院的小门跑走的,两名人高马大的男人紧跟其后,结果高跟头的男人踩到一地的弹珠,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另外胖的男人学聪明了,绕开,隔着一条小水沟,旁边就是姜悦在后院开辟的小菜地,一棵棵芥菜长得很好,他却毫无顾忌地踩在芥菜上,结果被藏在菜丛里的老鼠夹夹到脚,瞬间哀嚎起来。
姜悦和大队长看到此情此景,都一脸惊讶。
姜悦又注意躲在旁边使坏的小军,赶紧使了使眼色,让小军躲好。
她在旁忙致歉道:“同志,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家里孩子贪玩,东西乱丢,我回头就教训他们!”
两个男人已经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追出去,势必要抓住顾辞不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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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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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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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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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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