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还没开学,大军小军继续在外头疯玩,平日里割鸡草抓蚯蚓赶鸭子,也是很忙碌的,忙完家里的,就会跟其他小孩子玩游戏,比如斗鸡斗蛐蛐,玩滚铁圈,玩板板车,生活非常丰富多彩。
年后又下过两场雪,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这天阳光很好,外头的雪都融化了,姜悦抱着女儿出来晒晒太阳,顺便去找林蕊玩。
林蕊现在因为和陆江领过证了,所以已经和陆江住一块儿了,就等着选的好日子办酒席了。
姜悦走在路上,和不少人打了招呼,然后就看见艾碧儿正缠着傅奶奶。
傅奶奶明显不待见艾碧儿,被缠得烦不胜烦,于是姜悦过去解围,“傅奶奶,这么好的天儿,晒太阳呢!”
傅奶奶一见姜悦来,立刻眉开眼笑,“是啊,我打算去你翠花奶奶那儿一边晒太阳一边纳鞋底,这女同志非要帮我纳鞋底,我说不用,她非要来抢……”
艾碧儿见到姜悦就有点怵。
本来她刚来福山大队的时候,是谁也不怕的,更不把姜悦放在眼里,可是秋收那次,她已经见识了姜悦绵里藏针的厉害。
这个女人心机深得很。
她当时那么惨,就是这个女人的杰作。
想来自己这么单纯,可不能再着了姜悦这个女人的道。
所以她下意识想要脚底抹油跑路。
但想想,这次是她难得在傅奶奶面前表现的机会,可不能当缩头乌龟,更不能让姜悦看扁了,所以她没跑路,而是色厉内荏地抬了抬下巴,“我这是想帮大队里的老人排忧解难,错了吗?”
姜悦嘴角漾着浅笑,眼神却带着一丝冷意,“乐于助人是没错,但是强迫别人接受你的帮助,就是你的错!”
艾碧儿暗暗磨了磨牙,然后跟傅奶奶撒娇,“奶奶,我就是想帮帮你嘛,我真的是一片好意,要不然我帮你家洗衣服吧,我真的啥活都能干的!”
“不用不用,我家没啥活的。”傅奶奶真是受不了艾碧儿的纠缠。
她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当然很清楚这个小妮子的贼心,不就是看上了自己的孙子了嘛,见不知道怎么打动她的孙子,就来打她这个老婆子的主意。
如果秋收那天的事情没发生,傅奶奶还是很高兴有个这么漂亮又主动的城里知青追求自己孙子的。
女追男隔层纱呀!
想必她家孙子早晚会动心。
但现在艾碧儿的名声早就烂了。
尤其那一条“勾引有妇之夫”的罪名早就把艾碧儿钉在了耻辱柱上,哪个好人家敢要啊?
艾碧儿继续撒娇发嗲,姜悦单手抱着娃,单手直接挽过傅奶奶的手臂,“奶奶,我陪您一起过去,这里苍蝇多,吵得人头疼。”
傅奶奶被姜悦的话逗乐了,又忍不住抱过小穗穗,“一段日子不见,越来越招人疼喽!”
姜悦就帮着傅奶奶拿笸箩。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留那艾碧儿站在原地,差点没咬碎牙。
姜悦,又是你!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每次都是你坏我好事!
如果眼神能杀人,艾碧儿发誓,姜悦已经被她杀了千百次了。
那个恶毒的女人!
艾碧儿不明白,自己都不勾搭陆震了,为什么姜悦还要跟自己过不去?
她只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啊,有错吗?
“姜悦,你给我等着!”
艾碧儿从喉咙里恶狠狠吐出话来。
你越是要搞破坏,我越是要证明给你看,我可以!
转头,她就等到了从公社回来的傅义洲,故意假装自己脚扭伤,哎哟哎呦叫唤着自己需要帮助。
傅义洲看到她就头疼,不想搭理。
这个女知青怎么跟赶不走的苍蝇似的,烦人得紧。
“我的脚好疼啊,同志,能不能送我去赤脚大夫那里看看?”
艾碧儿泪眼婆娑地请求。
傅义洲想随便喊个附近的妇女来帮忙,看看是不是真的,那艾碧儿叫唤得更大声了,“哎哟哟,疼死我了,傅同志,你就扶我坐到一边去,剩下的,我自己可以的……”
然后很故意又很夸张地倒在了傅义洲的去路前。
傅义洲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真想把这个烦人的女人从这个世界抹除。
突然一道声音穿插了进来,“我来吧……”
傅义洲的神经猛地一僵,头机械地转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毛衣,围着火红围巾的卷发姑娘缓缓走了来。
她头戴米白色发箍,下着一条咖色呢子半身裙,手里还拿了一件外套,那俏丽的模样,就像初春的雪融化,只剩梨花满枝。
“朝……露?”傅义洲从错愕里渐渐回过身,很缓慢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颜朝露对他淡淡一笑,他的世界一下子春暖花开。
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现在……
颜朝露扶着艾碧儿起来,声音柔润如初春的暖阳,“能试着自己走路吗?”
艾碧儿只觉得颜朝露有点眼熟,但不记得哪里见过,只恼恨突然冒出来的人打乱她的计划,面上只能强作镇定,“还很疼……”
“那就坐着歇歇,我让义洲去帮你叫赤脚大夫过来。”
颜朝露给了傅义洲一个眼神,傅义洲更晕了,“……好,我现在就去。”
傅义洲一走,艾碧儿的脸瞬间拉下来,“你是知青?”
颜朝露微微一笑,“看样子,你也是?”
“我叫艾碧儿,希望以后能和你相处愉快。”艾碧儿假模假式道。
现在知青点的知青谁都疏远她,她赶紧发展一下战友还是有必要的。
而且这人看着很好欺负、很好骗的样子!
“哦,我刚从知青点过来,我听那里的女知青们说,知青点来了一个作风不正的女知青,还妄图勾搭有妇之夫,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颜朝露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春风般和煦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带了三分料峭春风里的刺骨。
艾碧儿一听,脸色立刻一沉,腾得一下从石头上起身,“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她们狡诈得很……”
“哟,脚伤好了?”
艾碧儿低头看看自己的脚,眼珠子乱转。
颜朝露冷嗤道:“别搞这些没用的把戏,也别打他的主意。”
“凭什么?他未婚,我未嫁,我凭啥不能打他的主意?”
艾碧儿已经考察过很久了。
傅义洲的条件除了不是城里户口,其他的完全符合她对伴侣的要求。
傅义洲是公社农机厂的工人,家里的人口也简单,有奶奶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妹妹,按照这个条件,如果她能成功嫁给傅义洲,上有老妈子伺候,下有小姑子可以使唤,还有男人每个月上交工资,想想这条件这待遇,一点都不比陆震差。
想她刚来的时候真的是被陆震的英雄光环迷了眼,分不清形势,以为全大队就陆震一个条件好的,没想到还藏了傅义洲这么好的男人,关键是未婚,有工人身份。
只要嫁给傅义洲,她就能一雪前耻,重新找回颜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管是在知青点还是在大队,都是备受排挤的。
所以,她一定要牢牢抓住傅义洲。
谁都别挡着她的路。
“我说,别打他的主意!”颜朝露一脚就踹到了艾碧儿刚才假装扭伤的地方。
这么一个狠踹,疼得艾碧儿脸部扭曲,忍不住弓起身捂住脚,“你这个……贱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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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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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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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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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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