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铲果然名不虚传。

  赵景阳看了一会儿杂书,夜宵便到了。

  一碗银耳莲子羹、一碟绿豆糕和一碗猪脑花。

  很简单,但味道却不简单。

  赵景阳不是没吃过好吃的,且不说天香那味儿;就说景园里日常饮食,也都是请的上海滩有名的大厨。

  抛开天香不谈,八大铲做的夜宵,比赵景阳吃过的任何一餐,都更自然、更清新、更美妙。

  有一种技近乎道的妙处。

  赵景阳不禁赞道:“掌柜的这厨艺,我生平仅见,了不起!了不起!”

  八大铲脸上笑开了花,说:“承蒙公子称赞。”

  赵景阳想了想,道:“我这个人,历来人性强烈;既好美色,又好口腹之欲。今日尝过了掌柜的手艺,生怕念想——我买了耿家在小泉山的庄园,多少会住一段时间,掌柜的不如去我哪里,给我掌个厨。”

  不等八大铲开口,赵景阳道:“钱不少一分。”

  八大铲听了,苦笑道:“公子看得起老朽。”

  却摇头:“公子不知,老朽自厨艺有成以来,请老朽掌厨私家的不在少数。不过老朽喜欢这人间烟火,只能忍痛一一拒绝。”

  赵景阳闻言,颔首:“如此,倒也遗憾。”

  说:“既然掌柜的不愿意,作罢。”

  道:“不如这般...我每餐饮食,交给俏江南负责;左右不算太远,早中晚三餐,就劳烦掌柜的给我做了,让人送来,如何?”

  八大铲一听,即点头:“公子看得起老朽,老朽若再拒绝,便是不识相啦。”

  说:“如此,往后每日三餐,老朽为公子做好,教人按时送到。”

  赵景阳哈哈一笑,抹手桌上,显出一摞金砖:“此乃食资。”

  八大铲一看,心中暗惊,笑道:“那老朽就不客气了。”

  ...

  翌日早上,吃了八大铲的八宝粥,赵景阳施施然走出俏江南;却那牙子,早门外街对面候着了。

  “赵爷!”

  牙子奔过来:“早叫了马车,赵爷,请。”

  赵景阳笑道:“你倒是捉的紧,怕我跑了?”

  牙子道:“看您说的...赵爷您的事儿,小的这做牙子的,敢不上心?”

  毕竟五千两银子的买卖!

  上了马车,一路出城往北,再到小泉山;这会儿还早,耿家的人未至。牙子便先叫开了门。m.χIùmЬ.CǒM

  那守着庄园的老翁,这里听说耿家已把园子卖了,不禁连连叹息。

  “老朽守着这园子半辈子,终是要撒手啦。”

  也不多说,进了门房里头,收拾家当去了。

  不多时,耿家来人;除了耿全,还有个油头粉面模样的书生。除此亦有官府里的公差。

  须得这里,毕竟要办个新地契。

  便是买家、卖家、中介、官府俱在。

  寻常若是百姓家庭,要更易地契,自然得去衙门里头;不过这里大抵不必,一来耿家虽败落,却仍有余威;二来买家赵景阳出手豪阔,一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自然便不必纠结办理此事的地点。便是个茅坑,只要有这些人在,照样给办了。

  官府来的,是个县丞,四五十岁,模样、神情倒也严整。说话也十分客气。

  到底不过是个地契的更易,按说小吏即可,哪须县丞出面?不过是来打个照面,认个人。看看哪个,这般阔绰。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

  似如张阿狗,辛辛苦苦打柴烧炭,一年到头十两银子都赚不全;寻常老百姓的家庭,一年的花销,也就几两十来两银子模样,便可知五千两是如何一笔数目。

  一行人从庄园穿过,好不容易到了小泉山顶上;耿全伸出指头,划拉了一大圈:“整个小泉山,计三千五百余亩茶园和山下的庄子,五千两,赵公子,当是不亏。”

  算下来,平均一亩地差不多一两多一点。

  不算便宜,也不算贵。

  若是耕地,便薄田,三千五百亩,一万两银子未必拿的下。毕竟是山林,且荒废。

  若是良田,更不必说。良田的价格,多则几十两银子一亩,少的也一二十两。

  对封建时代的人来说,土地,是最大的财富,因为可以传家。

  既是早就说好了的,不必多言,就在山顶上,走完了程序。赵景阳当场付了尾款,拿到了署名为赵景阳的地契。

  完了这桩买卖,耿全笑得很开心,与赵景阳说:“我不日将迁居府城,可少原毕竟耿家祖地所在。”

  便把那油头粉面的书生,拉了近前,说:“此我从子,耿去病;以后请赵老弟多多照顾。”

  油头粉面的书生,唤作是耿去病的,是耿全的侄子。耿家大部迁去府城,却也要留下一支守着祖地。

  便是这耿去病。

  分明这小子,不大开心模样。

  也算是个人之常情——你们全都去府城逍遥自在,留我这里孤零零守着祖地——自然便高兴不起来。

  这厮大抵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不开心全在脸上。

  不过耿全不在意,旁边的刘县丞也不在意,赵景阳同样不在意。

  笑道:“好说,好说。”

  耿全便对耿去病道:“还不快给你赵叔行礼!”

  耿去病不情不愿,拱手作礼:“去病见过叔父!”

  赵景阳哈哈一笑:“不必多礼。”

  单说这面相老态,赵景阳最多二十岁模样;可若论了气度,便可忽略面相。这也是耿全这般中年人,一开口便与赵景阳称兄道弟的缘故——实是没有哪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会有这般气度。

  皆下意识平等对待。

  不过耿去病这种小青年,眼力劲儿还没练出来。被伯父逼着给一个跟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大的青年叫叔父,心下更是不乐。

  但谁理他?

  旁边的县丞笑道:“赵公子购了耿家的庄园,是否打算在少原长居?若如此,不妨落个户头?”

  赵景阳闻言笑道:“那就劳烦刘县丞帮我办一办。”

  刘县丞哈哈一笑:“袖手之劳。”

  一路下了山,一行人回到县城,俏江南里摆上一桌,酒足饭饱方才散去。

  赵景阳则与牙子到了牙行——毕竟那庄子广大,小泉山三千五百亩,须得一些打下手的。

  牙子便提议买些丫鬟小厮,赵景阳自无不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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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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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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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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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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