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的大长老得到消息前来,眉头紧锁。
“现在教内人心浮动,夫人应当主持大局,怎可在此时离开?”
程月舒苦笑:“亡夫生前常念着落叶归根,乌湖山庄正是他的根,我若是无法完成亡夫遗愿,日后九泉之下怎有颜面见他。”
大长老默然无语,他可不觉得老教主能说出这种话。
程月舒垂头数着地上的蚂蚁,不信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下去自己问问?
半晌,大长老只能无奈开口:“可教内众多事务又当如何?”
程月舒看着他:“付长老德高望重,有您在便万事不愁,程氏一无威望二无功绩,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浪费粮食。”
付志修心知肚明,程月舒的确没什么武功,可她的嘴却很硬,到现在都没交出血衣神功的秘籍,也不知道老教主那些私藏又被她放在哪里了。
魔教嘛,倒也不是不能直接来硬的,可现在几个长老都有异心,若是其中有人出手,程月舒说不定就倒向另一方,在几方掣肘下,反倒让她平安无事。
又劝了两句后,见程月舒还是执意离开,大长老也就随她去了。
大不了暗中找几个人跟着。
程月舒款款包袱来到山庄门口,一左一右门神般站着两个人。
一人面容冷酷,另一人明明是男子身却作女子打扮,头上满是珠翠。
正是老教主的长子邵濯奕和次子邵濯迩。
邵濯奕伸出刀鞘:“站住!”
程月舒停下脚步:“有事?”
邵濯奕:“你要去哪?”
程月舒:“你是不是忘了叫我母亲。”
邵濯奕冷哼:“你也配?”
邵濯迩妖妖娆娆地走来,扶了扶步摇。
“怎么?有那个小野种叫你娘还不够,连我们也要算上?程月舒,你可别太贪心。”
程月舒朝他笑,冷不丁问道:“葵花宝典第一句是什么?”
邵濯迩莫名其妙,“什么葵花、菊花的,老东西才刚死没多久,你就开始装疯卖傻?”
邵濯奕:“少废话,把秘籍交出来!”
程月舒摊手:“真不在身上,我嫁进来才半年,他会把东西放在我这儿吗?”
邵濯奕却不信,在这么多女人中,老东西唯独对程月舒有几分优待,允许她同进同出,也给了她部分掌管教中事物的权利。
他突然死了,血衣神功的秘籍只可能在程月舒手中。
邵濯迩用手指点着唇上口脂,嗓音尖锐:“别和她多废话,这个女人心里可只有小野种一个呢,直接搜身不就是了。”
话音未落,程月舒只觉一股巨力迎面涌来,打得她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位,手中的包袱也落在地上。
邵濯奕看也不看她一眼,抽刀出鞘,锋利的刀尖挑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东西。
发现只是牌位、一些碎银子和干粮后,邵濯奕与邵濯迩不约而同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老东西,娶了这么个没用的女人进门,活该死的这么早。”
邵濯迩轻哼了声,一脚踩断了老教主的牌位。
红色的绣靴露出一个尖角,邵濯迩扭着胯离开了。
邵濯奕也没有停留,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本就不是同路人,只是谁都不想让秘籍被另一个人夺走,这才不得不一起前来。
程月舒缓缓起身,将东西拍一拍重新收拢到包袱里,除了那些沾满泥土的干粮饼子。
面上竟无波无澜,丝毫没有被侮辱后的愤慨,仔细一看,嘴角竟似是弯了弯。
在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这个世界她喜欢。
程月舒将包袱搭在肩上,朝着山下的马厩走去。
经过半山腰的矮亭时,几声鸟叫倏尔传来。
程月舒朝亭子里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邵濯霖。
少年很瘦,衣袍便显得空空荡荡,长身而立仿若亭子旁葱绿的竹子。
邵濯霖双眼通红,几滴泪将落未落,又似江南的烟雨濛濛,此刻见到程月舒走来,泪珠便尽数滚了下来。
“阿娘,他们欺负你……”
程月舒虽然为他的演技赞叹叫绝,但还是不走心地安慰着。
“没事,我挺好的。”
邵濯霖愤恨道:“等我神功大成,必让他们血债血偿,没有人能侮辱阿娘!”
可惜这饼能听不能吃,还不如刚才脏了的干粮能饱肚子,程月舒拍拍他的背。
“好好,有这份心就够了。”
邵濯霖:“……”总觉得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程月舒这时不应该给他擦干眼泪反过来安慰他,再保证绝不辜负他的期望吗?
程月舒:“走了啊,马上天要黑了,像我这样的女人走在路上也不安全。”
这倒不是程月舒信口雌黄,她离开前照着黄铜镜,都感慨镜子里的女人冰肌玉骨,一派神妃仙子的气质。
在这样的美色之下,难怪老教主没单纯把她当移动血库,而是生出几分真心,竟将那些秘宝和血衣神功的秘籍都给了她。
邵濯霖听她这么说,立刻从袖子中掏出许多瓶瓶罐罐,一股脑地塞到程月舒手里。
“这是我炼制的一些药粉,这个见血封喉,这个可让人昏睡整夜,这个会让人浑身发痒,阿娘你拿着,无论如何都有几分自保之力。”琇書網
程月舒毫不客气地笑纳,真切道:“还是阿霖对我好。”
可真是她的好大儿,不像那两个便宜儿子,真是孝死她了。
两人又虚伪地演了会母子情深,程月舒被邵濯霖依依不舍地送到亭外,重新踏上路程。
看着程月舒的背影,邵濯霖抹一把脸颊,眸色沉沉。
一条青色的小蛇从男人袖口钻出,吐出猩红的信子。
他送出去的那些东西除了不想让那个女人死在路上外,玉瓶外还涂了特殊气味的药膏,无论程月舒走到天涯海角,这条幽冥小蛇都能找到她。
走到邵濯霖看不见的地方后,程月舒也拿出几个瓶子把玩,用鼻子轻轻嗅了嗅。
“啧,真是一点创意也没有啊。”
就知道她的好大儿不可能安安分分让她离开。
何况这样的儿子,她还有三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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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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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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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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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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