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听出这声音是马二爷的,起身去了外院。
出来便看到院门口站着马文会,马二爷,马四爷和两个小厮模样的人。
在前院听到动静的董氏也迎了出来。
沈清抬眼往外看看,只见外头除了停了辆马车,还有两辆没有车厢的骡车。
一辆骡车装了两个大木箱子和十来坛子酒,另一辆骡车上五花大绑了几只肥羊和数十只肥鸡鸭。
她当即笑笑,跟马家人打了声招呼:“马伯父,马二哥,马四哥。”
马文会今日穿着便服,一身黑色直裰交领袍服,头戴网巾,发誓插了根玉簪。
他低头看向沈清,露出一个极其和蔼可亲的微笑,声音十分轻柔:“沈侄女,近来可好?”
说着,他眼神往董氏那头飘了下。
“好。”沈清差点没打个激灵,旋即看向董氏介绍道:“陆伯母,这位马伯父便是我们清源的县尊大人。”
董氏闻言微微颔首:“马大人。”
马文会连忙拱手:“不敢当,不敢当,董老夫人,您折煞鄙人了,若不嫌弃,您喊我一声老弟便是。”
董氏思索这人是宁王钦点的清源县令,也算一方父母官,打好关系对她夫君的小徒弟有益,便从善如流笑道:“马老弟。”
“哎。”马文会激动点头,又有些羞赧问:“董老夫人,听闻陆老先生在此下榻,不知能否让老弟一见?”
话落,他不忘讨好冲沈清笑笑。
他可是听说了,这陆观是宁王世子给沈策请来的老师。
思来想后,他还是腆着脸上门了。
陆观不仅是当今一代大儒,家世也不一般。
陆家鼎盛时期是在前朝,曾出过三位宰辅,当朝陆家也曾出过两位正二品大员。
陆观虽早已辞官,可其兄弟侄儿在朝为官者亦不在少数,只是近些年许是受人打压,没出什么大官罢了。
但若宁王造反成功,许会重新重用陆家,毕竟陆观是宁王世子的人。
马文会今日上门,一是为了他家老四,二是为抱上陆观这条大腿。
他四个儿子,其中老大天资不佳,费了他老大劲才逼着考中了个秀才,老二性情憨厚,就是个粗人,老三不务正业,整天招猫遛鸟,倒是老四念书极有天分。
他不求老四能拜得陆观为师,能让陆观指点指点老四也好。
再则若能抱上陆观这条大腿,日后他家老四若为了官,仕途也能顺畅些。
董氏目光扫过马家三人,最后定在马良翰身上,见此子像个生童,便明白马文会的来意了。
不过这事她也不想管,是收还是拒,要看她夫君和沈家兄妹的意思,毕竟如今他们一家在沈家居住。
于是她又看向沈清。
沈清笑道:“马伯父,你们先进屋坐坐,我去问问陆伯父。”
马文会感激道:“哎,多谢了。”
旋即又冲两个小厮招招手:“把礼抬进来。”
沈清见状一脸无奈:“马伯父,您来我家还带这么些礼作甚?咱两家的关系何需讲究这些。”
马文会微怔。
心想这上门求办事,送些礼不是应该的吗?
沈小姑娘这话是何意?
他家和沈家关系多好吗?
有啥好的关系他想不起来,倒是想起沈小姑娘和王升都坑过他。
一个把他拱去带头造反,一个强买强卖他家四万石粮。
这些事只要一想起来,他便要心梗一番。
他面上还得笑着:“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我给沈侄儿买了些书籍纸墨,还有些布匹给你们做些新衣,那些酒是带给陆老先生的,鸡鸭羊给你们尝尝鲜,我思索你们都用得着,这些可都是伯父的心意,你可不能不收。”
他带的这些礼物可是花了他些心思。
沈策要念书,书籍纸墨肯定缺,他给备了一大箱,还有五十匹绸缎,都是在沈家开的华盛绸缎庄买的,也算贿赂沈家兄妹了。
至于陆观,他仔细研究了近些年陆观所作的诗词,发觉他是个爱吃的,也爱饮酒,送这些吃的喝的,不算贵重,又正对人心意。
沈清似为难了下,半会才道:“既然是马伯父一片心意,晚辈便却之不恭了。马伯父,马二哥,马四哥,你们先进屋坐着歇歇脚。”
说完她特意多看了马良翰一眼,冲他笑笑。
一身绸衣的马良翰微怔,旋即面色有些羞赧。
“哎,好。”马文会喜滋滋地领着俩儿子坐到了堂屋。
在他看来沈小姑娘就是只小狐狸,这小丫头肯这般热情待他,事情八成能顺畅。
马良翰这会儿是既尴尬又紧张。
尴尬的是他上回还找过沈小姑娘的麻烦,虽说最后是他闹了个没脸。
他来前都做好了准备,今儿求上门来定会被这小姑娘为难,没想到小姑娘像是全然把那事给忘了,还对他这般热情,倒让他不好意思了起来。
紧张的是一会儿要见到陆老先生了,也不知人能不能看得上他。
马文会注意到老四紧张的模样,忙提醒道:“一会见着陆老先生好好表现,别畏手畏脚的,叫人笑话。”
马良翰一听更加紧张了,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
马文会有些没眼看,只觉自家儿子还没人沈小姑娘能顶事。
这边沈清回到后院,沈信中等人还在争论不休。
她看向老神在在听人争论的陆观,甜甜笑道:“陆伯父,我们清源的县令马老爷说想见您。”
陆观扶了扶胡子:“嗯?他来作甚?”
“马伯父的四子聪明伶俐,十一岁便中了童生,马伯父许是为了马四哥的学业求上门。”沈清答道。
旋即似想到什么,补了句:“马伯父还给您带了十坛子好酒。”
陆观的眸子微微亮了亮,面色却很沉稳:“嗯,既然有客上门拜访,老夫便去见见。”
“嗯。”沈清应了声,又乖巧坐在椅子上。
她可早就看中那马良翰了,特意让孤灯想法把陆观在她家的消息传到马家去,就等马家求上门呢。
这年头门户观念深重,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演变至今,违抗师命,都成了大不敬,朝中各个派系主要便以此来丰满自己的羽翼。
所以她想法让陆观收了沈信中、沈仲举、沈茂学、沈坚来当旁听生,又引来了马良翰。
一来能让他们和沈策的关系牢靠些,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来自己看上的人手,她有义务培养下他们的业务能力。
她手中可用之人太少了,萧恒帮她请来陆观,想来也是为了帮她增添些人脉的。
毕竟陆观不仅是位大儒,陆家和董家也有不少可用之人。m.xiumb.com
沈信中几人倒没注意这个小插曲,几人正争论不休,他说该让大户大兴土木雇工来解决饥荒,他说该让马文会组织人兴修水利,改种些耐旱作物自救。
几人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沈仲举看向沈清:“阿清,你来说说,若是今年清源无雨水,咱该咋办。”
沈清眨了眨眼:“要不咱等过个把月再讨论这事?”
如今已经四月了,再过个把月就要到盛夏了。
夏天天气闷热,热量是形成强对流天气的首要条件,所以夏天会经常下雨。
若是今年夏季还是不落雨,那就只能想法从外地引进粮食了。
光指望大户救济,大户家也没有聚宝盆,哪救得了这么多人。
当今工业这么落后,修水利也来不及,再说马文会如今就是空壳县令,哪来银子大修水利,不如外地买粮方便。
沈仲举噎了下。
其他人也有些无语。
沈清一下就把众人讨论的热情给消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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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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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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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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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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