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升回来过一次,近日有许多大户人家的娘子约她饭局,人人奉承着她,可比以往还要让她威风。
其实王升在清源只停留了不足一日,第一天傍晚到了清源,倒是回了趟家,可也没坐多大会便又连夜走了,第二日离开清源时甚至没跟她打声招呼。
她就连如今王升在宁王手下做军师,都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的。
刚听说这事时,她心中是既喜且忧的。
也不知王升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情竟还瞒着她,一瞒瞒了六年多!
若是王升跟着宁王造反失败,岂不是要连累她全家性命?
但被人吹捧得多了,她便飘飘然了。
从龙之功,往后她王家便是泼天的富贵,那点风险便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可一看到这沈家兄妹她便心情不美妙了。
她相公如今混出息了,她还没沾多少光,倒让外人先沾了光去,她看这俩人能顺眼才怪了。
沈进看到朱四娘,想了想,喊了她一声:“大舅娘。”
朱四娘瞪了他一眼。
沈进蹙了下眉,也没再跟她说话。
沈清也抬眼看过去。
朱四娘领着的四个姑娘,除了九岁多的王琼,还有三个她不认得,但根据三人年纪也能猜出是谁。
朱四娘爹早些年就没了,倒有个弟弟,如今也是清源县的秀才。
这位朱秀才有三女一子,长女朱春花年十三,次女朱秋月年十一,三女朱夏荷九岁,还有个六岁的儿子,沈清不知叫什么。
这三个姑娘估摸就是朱秀才的女儿了。
三个小姑娘模样还都算周正,穿着土布衣,但也算不错的面料,衣衫上还绣些花样。
四个小姑娘这会儿不是在盯着沈进看,便在盯着萧恒看。
沈进本就生得帅气,浓眉大眼,且带着股狂傲不羁的痞气,这样的少年可不就吸引同龄小姑娘的目光,萧恒则是因为他一身锦衣玉冠太耀眼了。
朱四娘扫了眼桌上的一堆绸缎,眉头深深蹙着,又看向跟沈清坐在一起的萧恒,突然想起什么,顿时心头一跳。
清源的大户人家她基本都熟,还从未见过如此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联想到宁王世子如今就住在清源,这位小公子的年龄对得上,且她也听说沈家三兄妹,靠着她相公巴结上了宁王世子,朱四娘哪能想不到这位是谁。
当下向萧恒施了一礼,讨好笑笑:“妾身朱氏,见过世子爷。”
后头四个小姑娘一惊,也忙向萧恒施了一礼。
就连邱掌柜听到这头的动静也瞪了瞪眼,旋即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娘呀,她方才还以为跟东家一起来的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爷,没想到竟是位世子爷吗?
萧恒眉头微挑。
他早已把沈清家的情况打听得门清,哪能不知这朱氏是何许人。
面上却佯装不知,似笑非笑看向她:“你是谁?”
朱四娘看了沈进和沈清一眼,见两人竟都没有为她介绍的意思,当下心中暗恼。
她可是听说了,这三兄妹前段日子没少在外头购田置地,总的买了多少她不清楚,但光是在七里村就置了几百亩地!
她怀疑那些钱粮都是王升送的,可她去马家打听,马家竟不承认是王升给了马家银子,只声称跟沈进有生意上的来往。
她上回在沈清这小丫头面前吃了个亏,没有证据便也没找过去问,后来王升突然回来,她也确实有些心虚王升会找她算账,加上最近应酬多,她也没空管这三兄妹。
没想到这兄妹俩此刻连点眼色都没有。
朱四娘暗暗咬了咬牙,又看向萧恒笑道:“世子爷,妾身是王升之妻。”
萧恒似有些恍然:“哦,原来是军师的媳妇。”
“是!”朱四娘欣喜笑笑,接着看了眼沈清,又蹙眉斥道:“阿清,怎么这么没规矩!世子爷身份贵重,你怎好同世子爷平起平坐?”
沈清迷惑看向她。
站在一旁的沈进蹙了下眉,正想说话,萧恒却率先开了口。
萧恒一只小手搭上了沈清的肩,一副二世祖模样:“本小爷不仅要跟阿清平起平坐,还要跟阿清勾肩搭背呢,怎么,你有意见?”
沈进又蹙眉看向萧恒。
萧恒背后的孤灯、残影则瞪了瞪眼。
他们的世子爷似乎自打认识了沈小姑娘,就变得越来越‘活泼’了呢。ωωω.χΙυΜЬ.Cǒm
沈清瞥了眼萧恒,微抽了下嘴角。
朱四娘一怔,旋即诚惶诚恐地躬下身:“妾身不敢。”
萧恒嫌弃摆摆手:“走开,别在这儿碍了本小爷的眼。”
朱四娘脸色刹时涨得通红。
她委屈地看了眼萧恒,又暗暗甩给沈进和沈清两道眼刀,才咬咬牙道:“是。”
旋即憋屈地领着四个小姑娘走了。
沈清也没在铺子里多留,让邱掌柜把她和萧恒挑的料子包好,又问邱掌柜要了些丝线和边角料。
当初程师德这间铺子里留下的货,不仅有三千余匹丝绸,还有几大箱蚕丝线,另外给人扯布剩的零碎布头也有一堆。
做绸衣当然要用蚕丝线,边角料可以做包边和衣领袖口,另外做鞋面、荷包、手帕等小玩意也是不错的,沈清直接问邱掌柜要了一大包边角料,打算拿回去给大娘和小桃做点小玩意。
大娘和小桃的绣活还是不错的,做好成品可以拿来卖,也算给两人找点活干。
这边朱四娘黑沉着脸带着四个小姑娘回了朱家。
朱家如今就住在县里,离绸缎庄也就一盏茶功夫的路程。
早几十年前朱家还是耕读人家,自打朱四娘的爹考中秀才,才慢慢在县里置下了房产,当时还只买了套五间房的小院,如今朱家的二进院子,还是近些年朱四娘补贴给弟弟置换的。
一路上十三岁的朱春花都闷闷不乐。
原本早前四姑说把她许配给王琅表哥的,可从姑父大半个月前回来了一趟,四姑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这不今儿带她出来就是想买些缎料补偿她的,结果出去一趟啥也没买成。
但她见四姑黑着脸,也不敢惹她。
快到家门口了,她突然眸光一动,讨好地看向朱四娘:“四姑,方才那位,就是沈家表哥吧?”
她早年跟祖母爹娘去四姑家做客时,有见过沈进,多年未见虽印象不深了,但方才她一听沈进喊四姑‘大舅娘’,便想起来他是谁了。
没想到沈家表哥如今长得这般俊朗,可比王琅表哥好看多了。
如今王家的门她怕是嫁不进了,她想着若能嫁给沈进,也算一门好亲了。
若是换成早前,她是看不上沈家条件的。
但如今不同了,她近日可没少听四姑跟她祖母和爹娘抱怨,说沈家三兄妹贪了王家不少便宜,置办了不少家产。
再则她听说四姑父也要飞黄腾达了,整个清源都找不出比王家更厉害的人家。
四姑父似乎对沈家三兄妹比对她们朱家的小辈亲,这不就是连带沈家三兄妹也要飞黄腾达了吗?
看看人家现在,都能跟宁王世子攀交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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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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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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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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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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