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文会胆小,胆小的人遇到大事就是爱犹豫,一犹豫久了事情就干不成了,毕竟这可是要带头造反呢。
逼上门去,就是不给马文会犹豫的机会,因为他一旦当面拒绝,就等于站在了清源百姓的对立面,他赌不起官府会不会拿他开刀。
徐族长被小女娃那慷慨陈词的语调一激,郑重托付的目光一看,下意识便赶紧离开办事去了。
徐文松连忙跟上。
爷孙俩走了好一段路,才回过不对味来,步子也慢了下来。
徐文松奇道:“爷,那小娃咋这么聪明呢?以前咋没看出来。”
徐族长则不是在关心这个,他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那王升可不就从小是个神童?
虽说王升在清源出名也是在十二岁考中秀才后了,但王升作为清源出来的首位解元,徐族长下意识觉得王升就该自小跟普通小孩不一样。
徐族长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他突然有种被人耍了的感受。
那小娃轻飘飘几句话,就让他到处奔波办事,还让马大老爷带头干造反的事。
好嘛!风险全是他们承担,人家动动嘴皮子就好了。
也就沈清是个小孩,让人不设防,若换作大人,他非揍这样的人不可。
徐族长越想越气。
原本七里村他徐氏一族的户头多些,田地也要比沈氏一族多,又有个秀才公在,已经稳稳压过姓沈的一头。
可年前沈进在村里收了这么些地,隐隐有赶上他徐氏一族的趋势,那徐海办了丢人的事,在村里的名声也毁了,秀才功名也丢了。
一桩桩一件件就够他烦的,如今沈氏一族又出了这么个小人精!
往后在这七里村,还有他徐氏一族的出头之日?
可眼下他还不得不按那小人精说的办。
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清源真完蛋了,他徐氏一族的根基也就完了。
若让他自己造反他不敢,但若有马举人牵头,有旁人跟他一起反,他再怕那就是孬种了。
这般想着,徐族长瞪了徐文松一眼:“早年供你念书,也不知你念出个啥了,咋这么笨呢?还没人家一个小娃聪明!”
徐文松:……
……
沈信中、沈仲举、沈老头和沈福还在沈清家没走。
沈族长父子俩也第一次正眼打量着沈清,感到一阵阵吃惊。
这小娃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咋关键时候比他们主意还大呢?
造反这事她都想得出来,还说得有理有据,把那马二爷和徐族长都给说动了。
沈老头看到俩人吃惊的模样,这么些天气闷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些。
家里儿子不争气,倒是孙儿孙女都给他争脸面了。
沈福也是挺佩服沈清的。
这小丫头的脑子是咋长的呢?
沈进和沈策更是一脸骄傲的模样。
他们小妹可是神仙的徒弟呢!
不过这事他们可不能说。
沈清又对着沈信中和沈仲举揖了一礼:“堂爷,堂伯,接下来的事,还要劳烦你们和徐族长四处奔走了。”
说着她看向沈进:“大哥,咱家的马车先借给堂爷用,你帮忙赶车。”
徐族长和沈信中家里都有辆骡车,但这要各乡请人肯定不够用的,要请动人家里正族老干这么大的事,还非得沈徐两家族长或他们嫡系出面,不然人家怕是不肯信的。
“哎。”沈进忙应了声。
沈信中狠狠抽了口烟,道:“干!朝廷不给咱活路,咱自个找活路咋了?就是要让朝廷知道,咱农民也不是好惹的!”
说完站起身,意气风发地出了堂屋。
沈进连忙跟上。
沈仲举站起身,深深看了眼沈清,旋即一声轻笑,也大步跟了出去。
沈福见人都去忙了,也问沈清:“阿清,那我要帮忙干点啥?”
沈老头也看向沈清。
“跟咱村里各家通口气,让他们准备好农具,明儿抄着家伙到县里去!”
“哎!”
……
翌日。
清源县城门口聚齐了上万农民,密密麻麻一大片人,多是壮丁,零星还聚了些壮年妇人。
他们个个手中拿着农具,凶神恶煞。
守城的官兵早被这阵仗吓得关上了城门。
“狗官!出来!不出来我们就破城门了!”
也不知是哪个青年义愤填膺地大喊一声,众人顿时附和。
“狗官!出来!”
“狗官!出来!”
待在马车里的马文会,一手扶着额,抑郁地翻了个白眼。
他也不知道事情咋就变成这样了。
征兵收粮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他还没想到太原若是收不够粮,会有人主意打到他头上这茬。
昨儿老二回来提醒他这事,他心中是怕的,但带头造反这事太大了,他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谁知没等他犹豫多久,就有群人求上了门。
然后他就被迫无奈答应了主持这事,接着又被人赶鸭子上架来到了这儿。
临到门前,他才开始后悔了。
可后悔也晚了。
这都叫啥事!
躲在清源县衙的黄县令也慌得不行。
清源县衙坐北朝南,占地十余亩,除了办公用的三堂六房,黄县令的住所也在衙门后宅。
黄县令已年过四十,身形有些发福,穿着身青色七品官袍,头戴乌纱帽,他此刻正焦躁地在内衙书房中来回踱步。
县丞、主簿和一名师爷陪在一旁。
师爷抹了把额上不存在的汗,小心看了眼黄县令:“大人,还是先安抚民心要紧啊。”
黄县令气得破口大骂:“刁民!刁民!这些人竟敢造反!”
师爷一缩脖子,主簿也小心翼翼瞥了眼黄县令。
一旁县丞姓程,名叫程师德。
程师德也是清源县的举人,向来跟马文会不对付。
他眼睛转了转,看向黄县令:“大人,这事可都是那马文会在背后阴您呢!若不怎会咱昨儿刚接到上头命令,今儿那些刁民便造反了。”
黄县令脸色阴沉地吐出一口气:“好他个马文会!我看他是想脑袋搬家了!”
师爷暗暗叹了口气,又斟酌着插了句:“大人,您再不出面,那些刁民可就要破城门了,这万一打了进来……”
他话也没说透,让人自个想象去。
黄县令一噎。
半响,才抖着牙道:“上城楼!本官便去会会那些刁民!”m.xiumb.com
片刻后。
黄县令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下头乌压压的人群,连连鞠躬拱手:“诸位!诸位!请静一静!本官有话要说!”
马文会的车窗帘子被人掀了开。
沈信中往车厢内看了眼,腆着老脸笑道:“马大老爷,黄县令露面了,是不是该您出面了?”
马文会嘴角狠狠一抖,半会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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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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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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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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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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