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这分家该咋分?
家里粮食银钱是有的,熬过灾年该没问题,可之后呢?
拢共四十余亩地,一分为三,一家就十余亩了,他咋过日子?
若他跟大哥一样会种地就罢,可他又不会种,即使会,他也懒得种,他以后吃啥喝啥?
没分家还能指着大哥、阿进去干活,分完家了谁帮他干活?
沈昌又猛地坐起身,拍拍大腿:“爹是咋想的吗!”
这不是在害他吗!
徐氏蹙紧眉,想了想,问:“爹还说啥了?”
沈昌想起什么,好没气:“爹还说让阿坚和阿策去念书了!”
“啥?”徐氏脸色难看。
沈昌又把这事跟徐氏说了一遍。
徐氏听完之后,疑惑道:“爹让阿坚和阿策去念书,为啥不送村里学堂,反而让他们跟着那沈信中学?”
沈昌这才回过不对味来。
他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实际上他哪能不知阿坚怎会变成如今这性子。
该不会是岳父被爹疑心上了吧?
徐氏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她眼珠子转了转,道:“不成,这事我得去找我爹帮帮咱,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说完也不等沈昌回话,扶着腰便出了门。
沈昌想了想,也追了上去。
……
当晚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徐秀才徐海来了。
别看沈老头对徐海心里有疙瘩,这人还真得罪不了。
不说徐海是老三的岳父,这到时家里孩子下场考试,可不少事情都得有个秀才公来打点。
就比方县试,不是说去考就能去考的,必须五名考生互结,并有当县廪生作保才能参加考试。
徐海当下就是个廪生。
沈老头也就认得这一位廪生了。
于是原本家里人都要睡了,沈老头又特意喊赵氏舀了白面,让周氏给煮几碗面。
若是往年,沈老头说不得还要拿酒肉招待徐海,可谁让如今是饥荒年,有得白面吃已算做足场面了。
沈策和沈清本也要睡下了。
听到外头的动静,又清醒了起来。
“小妹,那老匹夫来定没好事。”沈策一下坐起身来。
今儿爷刚说了分家的事,徐海那老匹夫就来了,肯定是来坏事的!
沈清抽了下嘴角。
沈策骂那徐先生‘老匹夫’,看来是真讨厌他。
沈清思索了番,看向沈策:“你起来,去正屋。”
“干啥去?”沈策疑惑问。
“村里的闲言碎语不定有没有传进那老匹夫耳朵里,他若是知道了事情始末,定能猜出咱爷要分家的缘由,现在对他来说,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坐实了阿坚哥是个愚钝的,再证实咱三叔是个‘中用’的,如此不仅能圆回他的名声,还能打消爷想要分家的念头,你说他会干啥?”沈清提点道。
沈策思索了番,道:“那只能再考考阿坚哥和三叔。”
沈清递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又说:“这次怕不简单,那老匹夫定跟三叔串通好了,你得去帮帮阿坚哥。”
她打算锻炼锻炼这小子。
沈策闻言忙穿上了衣裳。
“那小妹,一会儿我该咋办?”他现在已经把小妹当成智囊了。
沈清:“别让阿坚哥接他话便是,他若非要考,为了公平起见,那就请来族长一起考,他糊弄得了爷这个没读过两年书的,可糊弄不了族长。”
沈策略一思索,认真点头“嗯”。
他刚穿好衣裳鞋子,就听到徐氏在外头喊沈坚。
“阿坚,你来正屋一趟。”
两人相视一眼,沈策抬脚出了屋。
在院里等上沈坚,沈策小声跟沈坚嘀咕两句,这才进了正屋。
正屋东间点上了灯,沈老头和沈昌在炕上陪着徐海,其余人都不在,就连赵氏都到西间陪闺女去了。
徐海跟徐氏长得很像,亦是长脸高颧骨,看起来便一副吝啬样。
不过到底年纪大了,如今徐海蓄起了胡子,倒显得稳重几分。
徐海见来了两个小孩,不由蹙起眉。
沈昌也蹙眉看向沈策:“你来干啥?”
沈策:“听说徐外公来咱家做客,我身为晚辈,自当来见见。”
说完向徐海揖了一礼,旋即微微垂眸,一副恭顺模样立在一旁。
沈坚也向徐海揖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徐外公。”
这礼让人挑不出毛病,但徐海总觉得沈策的话有些刺耳。
这这小子一副主人家的口吻,还把他定性成了‘客人’。
沈老头多看了沈策一眼,又看向徐海:“亲家公,你方才说要见阿坚,是有何事?”wWW.ΧìǔΜЬ.CǒΜ
徐海当即顾不上二房的小崽子,一脸苦笑:“别提了,也不知是哪个猢狲传的,说我苛待了阿坚,我在村里教书二十载,自问兢兢业业,哪可能会故意针对一个小辈?我这不是怕亲家公误会了,不得不为自身清白上门一趟。”
沈老头连忙道:“亲家公太见外了,那捕风捉影的事儿我哪能当真。”
徐海摆摆手,神情严肃:“我细细思索过,有人说我冤枉了阿坚,也不定是我大意了,若不这样,今儿趁昌子和阿坚都在,我出题考考他们,也让他们比一比,如此孰是孰非岂不明晓?”
“这……”沈老头有些犹豫。
“不妥!”沈策抬起眸,上前一步。
徐海顿时蹙起眉。
沈老头却看向他:“阿策,你有话说?”
沈策点头:“爷,徐外公说的也在理,孰高孰低,一比便可分明。可这既然要比,由徐外公来考就不合适了,再则阿坚哥只在蒙馆念了六年书,三叔可是蒙馆念七年,经馆又念六年,这比又要如何比,该比什么才显得公允?”
这话说的徐海和沈昌满脸通红。
两人是又气又臊。
窗外阴影下,站了一个小小的人儿。
悄悄跟来偷听墙角的沈清有些想笑。
这时私塾分蒙馆和经馆两类,顾名思义蒙馆授以蒙学,重在识字,经馆授以经文,学生忙于举业。
让沈坚和沈昌一起比,那就好比一个大学生跟小学生比。
不论输赢,都丢人啊。
屋里沈老头沉吟了下,为难看向徐海:“亲家公,您看?”
他早在见到徐海上门时,就猜到八成是徐氏回娘家搬救兵去了,这会自然对徐海有所防备。
一听了沈策的话,自然就想多了。
徐海是徐氏的爹,那心肯定也是偏向老三的,不说老三和阿坚学业不对等,就是对等,由徐海出面考两人确实有失公允。
徐海脸色很难看。
他原就是想出其不意考两人经义,这才能显出沈昌的能耐,唬住亲家公,若是不能这么考,那他的谋算岂不要泡汤了?
正当他思索对策间,便见从屋外走进了个女娃。
“徐外公,晚辈也有一事想向您讨教。”
只见那女娃笑盈盈的,一进来便两手当胸前,直身而微动其手,微曲其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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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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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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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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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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