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特意翻了套最破的衣裳穿在身上,跟着沈坚、沈策出了门。

  三人走在乡间小路上,今儿沈清一改往日风格,见了邻里便要喊上一声。

  年长的喊爷爷婆婆,年轻点的喊叔伯姑婶儿,就连半大小孩都要招呼一声哥姐儿。

  搞得邻里都非常诧异。

  沈大山的二孙女谁不知道,那长得可漂亮了,跟小仙女似的,就是性子有些闷,平日见人闷声不吭的。

  “嘿,这娃今儿不一样了,跟换了个人似的。”一个年长妇人见三人走了过去,跟旁边一位年轻妇人嘀咕。

  年轻妇人正好是沈大山的邻居。

  她神秘兮兮地看向年长妇人:“婶儿,您可不知道,昨儿这丫头在家跟昌子媳妇大吵了一架,小丫头嘴皮子可利索了,我在隔壁听得真真的。”

  年长妇人有些不以为意:“吵啥了?”

  一个小丫头能嘴皮子多利索?

  年轻妇人回忆了下,才道:“说昌子媳妇不要脸,在家白吃白喝还欺负他们兄妹,还说啥她家大房二房在家当牛做马,累死累活吃不上一口干粮,没有活路了,偏偏三房日子过得好好的,哦,还说她奶和三房贪了她娘的陪嫁银子了!”

  年长妇人眸光闪了闪,又看向三个小孩的背影。

  啧啧摇头:“作孽呦,他家老二这才走几年啊,留下的娃日子就这样糟心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年轻妇人一拍大腿:“可不!你看那昌子媳妇成天穿着啥,还有赵婶儿,打扮得跟大地主婆似的,这二房的俩娃却过得跟小乞丐似的。”

  年长妇人有些不忿:“那赵氏不知要脸咋地?啥好的都往自个亲生儿子嘴里填,自个挣来的就罢了,偏偏去抢别人的,连人孩子都不给活路,那大福和阿进咋能忍她了?还出去挣粮给她吃呢,要我给她吃俩耳光子!这不记恩的臭婆娘,也不看看当年是谁供的她儿子念书,昌子那书怕也读到狗肚里去了!大山也是,也太偏心了点,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啊。”

  年轻妇人双手插袖,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啊,婶儿。”

  ……

  沈坚也疑惑看着沈清。

  想不通堂妹咋就变化这么大。

  以前还是个比他还闷的性子,如今不仅吵架能吵赢爷奶和三婶了,今儿还见人嘴这么甜。

  他看着沈清笑盈盈的小脸,欲言又止。

  半响,疑惑问了声:“咱为啥要去族长家门口念书?”

  沈策看了眼小妹。

  沈清:“族长家门口干净。”

  “……”

  “……”

  沈族长的房子不远,半盏茶功夫就到了。

  结果三人刚到,就见一黑袄黑裤,头戴瓜皮帽的老头坐在门口小板凳上抽着旱烟。

  沈坚和沈策见着这老头,瞬间紧张了,身子板都挺直了。

  沈清打量了老头两眼。

  这就是沈家族长沈信中。

  沈信中今年六十出头,不像乡下男人多是黝黑皮肤,他肤色虽算不上多白,可也一眼能跟地里刨食的老农民区分开来,面相看起来和蔼可亲,一副文人模样。

  但到底族长当了一二十年了,威严还是有的。

  这不沈坚、沈策一见到老头就怕。

  “堂爷。”还是沈清率先喊了老头一声。

  沈策忙跟着喊了声:“堂爷。”

  沈坚也闷声道:“堂爷。”

  沈信中视线瞥过来,“嗯”了声,便继续抽起旱烟,不过视线却在三人身上转悠了两圈。

  “堂爷,在您家门口借块地成吗?”沈清又说。

  沈信中有些诧异。

  他印象中这小丫头似乎从未跟他说过话的。

  他挑了挑眉:“你们要干啥啊?”

  别是想在他家门口做游戏吧?

  “奶不让我二哥在家念书,让我二哥在这儿念书成吗?”沈清面不改色地给老头子上着眼药。

  沈信中蹙了下眉。

  他身为沈家族长,咋能不知道大山家的情况。

  可这乡下人家,供养个读书人出来不容易,别说大山家,就说他家百余亩地,那俩儿子四个孙子,也都是捡着出息的来供。

  看着他家在村里是风光,可那念书花费多了去,这不紧着优秀的子孙来供,怕是一个都难供出来的。

  实在是没法一碗水端平。

  可他也没说像大山家做这么过的,家里孙子想念书是好事,咋连在家念书都不让了呢?

  他又看了眼沈清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裳,脸瞬间黑了。

  看来上次他找大山谈话,那家伙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

  他倒不是多心疼沈瑞留下的几个孩子,而是看出了那沈昌不中。

  他好歹也是个童生,这小孩能不能念出出息来,还是能看准一二的。

  眼见大山把银钱一股脑填到一个没用的身上,他是担心大山家早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沈家的人过不好了,可不正合了徐家人的意?

  届时丢的不是他的脸咋地?

  沈信中烦闷的抽了口烟,又看向沈策,想了想,问了声:“你平日在家念书了?念到哪儿了?”

  沈策看了沈清一眼,见沈清点头,才冲沈信中拱手行了一礼:“堂爷,小子念过《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龙文鞭影》,还有一些诗词,现今在念《大学》。”

  沈信中见这小子还挺懂规矩,满意点点头:“都会背了?”

  沈策回道:“除了《大学》未学完,其余俱已背熟并会默写。”

  旋即他想了想,补充道:“小子平日是用树枝练字,若用笔写,怕写得不好。”

  沈信中诧异了。

  沈策所说的几本书,虽都是蒙学读物,最长的《龙文鞭影》也就四千余字。

  可沈策并未正经上过学,能把这些全背下来就够让他惊讶的了,竟还会默写了?

  要知道他小孙子比沈策还长一岁,他亲自给教的,至今也默不下来这么些字呢。

  他心中有些不信,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吹牛,当即决定考考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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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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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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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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