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生冷的天儿,此刻他额间却挂着汗珠,脸色苍白,神情惶恐,
“大人!燕王爷不好了!”
这话一出,冷冲和身边的两位副将皆是愣住,相互看了看对方,都在其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冷冲率先回过神,阴沉着脸呵斥道:
“你将话说清楚些!燕王怎么就不好了?”
传信人抬手抹了把额间的冷汗,哆哆嗦嗦的说道:
“小人去的时候,燕王正在寝间喝汤药,待小人传完旨意,燕王便吐了口血昏厥过去,人事不省!府里的郎中说…说…燕王爷怕是不行了!”
燕王要死了?这怎么可能?
冷冲眉头蹙起,翻身下了马,扯住传信人的前襟,
“你亲眼看到了?”
那人是冷冲身边的随从,哪里会诓骗他,当即用力点头,
“是,小人亲眼瞧见的。”
另外两位副将听罢也下了马,一个满眼震惊,一个若有所思。
前者乃西北大营指挥使钟庬,隶属朝廷统辖,但因着距离的关系,此人与燕王有过不少接触,也曾并肩作战击退过金人。m.xiumb.com
一听说燕王要不行了,不由得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另一位副将是朝廷安排的人,思索片刻后压低了嗓音问冷冲道:
“大人,燕王是个老狐狸,岂会这么容易就……这其中怕是有诈啊!”
冷冲能做侍郎,自然也不是个白给,眉头紧紧锁着,侧首看向钟庬,
“钟指挥使如何看?”
钟庬朝他拱了拱手,言语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据我所知,自从先帝去后,燕王的身子骨便不大好,
前阵子刚有起色,他最疼爱的幺儿燕五公子又被毒害成了活死人,
如此双重打击之下,燕王便缠绵病榻不见好转,寻了不少名医都无济于事,
今日忽闻被削藩,惊厥昏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不论是真是假,我等还是谨慎些为妙。”
冷冲听后“嗯”了一声,眯着眼看了看城中的方向,踌躇了好一会儿方开口,
“我等先回营!”
“是。”
话落,三人重新上马,
临走前,冷冲看向城门边上的护卫首领,阴沉着脸道:
“既如此,给你们一日时间,
明日此时,盛骁再不携家眷出城认罪,就别怪我等不客气!”
护卫首领没说话,只是眼底盛满了气恼,
敢怒而不敢言,垂首拱手作揖,示意领命。
……
燕王府出了此等大事,城中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都知晓了此事。
听闻朝廷的大军已经在城外驻扎,胆子小的立马吓得面如土色,惊慌不已的将门户紧闭,生怕会有人打进城来。
然而大部分百姓都在愤愤不平,唾骂朝廷此举不仁不义,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燕王镇守北地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爱子被害得只剩下一口气,自己也整日缠绵病榻,如今朝廷竟还扣了个谋反的帽子,真真是欺人太甚。
醉仙楼掌握消息向来灵通。
红妈妈听闻此讯后立刻将大门关上,买卖也不做了,客人也不迎了,
将哭哭啼啼的姑娘们都叫到一起商量对策。
“妈妈,这可如何是好呀?那些人会不会打进城来?
咱们楼里都是弱女子,若是真有歹人闯进来,怕是头一个遭殃,光是黑子几人怕是拦不住呀……”
蓉蓉胆子小,吓得嘤嘤不住的哭。
红妈妈本就心头烦躁,听她带头哭个不停,当即不耐烦的拧了她一把,
“闭嘴!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娘叫你们来是听你们哭的?”
红妈妈这么一怒,正哭天抹泪的花娘们吓得缩缩脖子,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花娘中有个叫月娘的,为人机灵,行事有主见,十分讨客人的欢心。
红妈妈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抬眼看向她,
“月娘,你那些恩客之中,哪个对你最上心?
你写封信叫黑子送过去,试试看能否借些护卫过来。”
月娘听罢翻了个白眼,
“我的好妈妈,您是糊涂了不成?指望那些恩客?
平日里我为银钱他为快活,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眼下是什么时候?那些人个个惜命的很,又岂会把护卫借给咱们?”
“月娘说的不假,妈妈,您平时没少给衙门送银子,不如去衙门府问问?可否安排几个官差来……”
“做你的春秋大梦!”红妈妈不等她说完,便狠狠瞪了其一眼,带有几分自嘲的说道:
“城中那么多达官贵人,衙门的人不是在守城,就是被分到那些贵人府外看守,岂会有多余的人来咱们这等下贱地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好啊?”
蓉蓉又忍不住哭起来,泪水糊了一脸,推了推身边的月娘,
“姐姐快想个法子,你平日点子最多了。”
月娘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对面眉头紧锁的红妈妈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妈妈莫不是忘了您那位最受宠的女儿了?”
最受宠的女儿?
卿娘?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沈青卿。
蓉蓉顿时眸间发亮,止住了哭声,
“对呀!卿儿妹妹攀了高枝,受燕王府庇佑,
妈妈不如去求求她,若是卿儿妹妹肯帮忙说句话,王府定会派侍卫过来的!”
旁的花娘闻言也有了希望,纷纷出言附和着。
红妈妈没答应也没反驳,只是眯着眼若有所思。
她心头不大想去找沈青卿,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等时刻,只有这个法子还算靠谱。
红妈妈还深刻记得最后一次和那丫头见面时的场景,
那丫头明明已经和自己撕破了脸,却还能笑盈盈说着虚伪的客套话……
她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搓圆捏扁,好糊弄的沈卿娘。
红妈妈不得不承认那丫头是个有本事的,
这半年来,有关沈青卿的传言不断,不论好的坏的,燕王府都不曾亏待过她,
谁人不知那位沈姑娘出门时坐的是金丝楠木的马车?便是皇家公主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思及此处,红妈妈咬了咬牙,
“好,我去找卿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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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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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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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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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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