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父子二人低声说着话。

  门外燕王妃眉头紧紧蹙着,唇瓣因为担忧而抿成了一条线。

  她是听说老五刚回府便挨了打,这才急匆匆赶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却不想在门口听到了这样的内情。

  想起自己此前还曾调侃过那丫头或许是个流落民间的公主,却不想一语中的,还真是位宗室女!

  正琢磨着,就瞧见门口侍卫疾步而来,进了院门便高声传报:

  “王爷王妃!京城来人了!”

  燕王妃听罢神色一凛,房中的燕王和盛淮安父子二人也迅速走了出来,

  还未等开口询问来的是何人,就见两位身着孝服的太监进了门,见到燕王便跪地行礼,语调哽咽,

  “王爷!”

  此情此景,便是他们不说话,众人也能猜到是发生了何事。

  燕王身形一个趔趄,眼圈迅速红了起来,亏得盛淮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那为首的太监带着哭腔禀报道:

  “王爷,皇上驾崩了!”

  ……

  老皇帝年近七十,从去年秋时开始,身子骨便不大舒坦,能活到现在已经不容易。

  来送信的太监言,皇上是四日前的夜里没的。

  几个送信的太监途中日夜兼程不敢停歇,这才及时将消息送到。

  毕竟是亲父,年少时也曾抱过疼爱过的至亲,虽有十余年未见,也斩不断这份血脉之情,燕王无声的悲恸,自听到哀讯后便泪流不止。

  可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立即召集五个儿子,通通换上孝服,准备赶往京城奔丧。

  临行前,燕王深深看了燕王妃一眼,因着有京城的太监在,许多话不便直言。

  燕王妃神情严肃,只朝他点了点头,亦是什么都没说,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抵过千言万语。

  公爹去世,实则燕王妃心中没什么感觉,除了心疼丈夫丧父之痛外,

  更多的是放不下幺儿。

  这孩子刚刚回府,又挨了顿打,还没等喘口气就要赶路去京城,心中不免跟着担忧。

  她命人速速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过来,塞到盛淮安手中。

  感受到这小子饱含深意的灼灼目光,燕王妃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道:

  “放心吧,一会儿我便安排人将她们母子三人接进王府。”

  此言一出,盛淮安眸间的冷硬瞬间消散了几许,仿佛松了口气,

  “多谢母亲。”

  燕王妃瞪了他一眼,随之沉着脸看向眼前的几个儿子,最后视线落在世子脸上,

  正色道:

  “你们父王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你兄弟几人路上定要将其照看好。”

  “是!”

  世子等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

  燕王虽年近五十,但依旧身强体壮,他常年习武,体力甚至比老二老三还要好上许多。

  他此时绷着脸,一马当先,

  五个儿子紧随其后。

  兄弟几人也先后听闻了老五挨打的事,世子心疼弟弟,跑马时与其并头,凑近压低了嗓音问他,

  “你不是去回疆了么?怎么刚回来就挨了罚?做错了何事?”

  盛淮安对这位大哥还是十分敬重的,虽不喜多言,但仍是很给面子的回了句,

  “未做错事,只是做了不该做的。”

  中意她不是错事,

  是他身为燕王之子,不该对她动心罢了。

  可再不该动心,他也动了,

  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坦然无惧。

  世子见老五反应不大,便猜事情不大,没再继续追问,只是见其脸色发白,不免有些担心,

  追问他,

  “身上的伤如何?可上过药了?”

  “未曾。”

  方才时间紧迫,连吩咐人手去馨园送信的机会都没有,哪有闲工夫上药?

  世子听罢叹了口气,想着待会儿父王下令休息的时候再帮着老五上药。

  却不想燕王压根没有歇息的打算,这一跑便是一大天,

  直到暮色降临,马儿实在累得跑不动,他才下令休息。

  世子连忙抓紧时间帮老五上药,其余三兄弟则是在燕王身边伺候。

  随行之人都是爷们,盛淮安也没扭捏,径直褪下衣衫由兄长帮着上药。

  世子净手之后,抬眼看到他的背后,顿时惊得抽了口冷气!

  只见上头新伤叠旧伤,痕迹交错,青紫淤血肿成一片,顿时心疼的红了眼眶,

  一边上药一边低声咒骂,

  “哪个混账东西动的手?竟也不知轻着些?”

  听出兄长言语中的心痛,盛淮安眸间的冷硬变得柔和,

  “是我让他们下重手的,兄长勿要怪罪。”

  世子深知老五的脾气,听到此话也没觉得意外,只抹了把眼角溢出的泪,继续细致的为其上药。

  这种药膏需得用力搓揉进到皮肤之中,药效才会更好,世子再是心疼手上也得使力气。

  想也能想到,伤处被人用力按揉会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但这过程之中,盛淮安竟一声不吭,安静的仿佛那些伤根本不在他的身上。

  燕王丧父,心头正悲恸着,瞥见他兄弟二人的动作,才猛地记起老五身上还有着伤。

  他拧眉行至近前看了看,眉头顿时蹙得更紧,

  本想开口骂老五两句,又想起宫里的太监还在一旁,便将骂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鼻间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转身接过老二递过来的水壶,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Χiυmъ.cοΜ

  盛淮南注意到了这一幕,侧首同身边老三交换了个眼色,

  兄弟俩都有些好奇,心头纷纷猜测老五究竟犯了什么事儿,竟惹得父王如此动怒。

  他们不敢多问,只围绕在父王身侧无微不至的照看着,

  一会儿递水,一会儿帮着擦汗。

  老四盛淮昌是个性子憨直的,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之处,

  起身凑到世子身侧,朝着盛淮安背上看了看,

  瞥见上头的伤顿时惊呼道:

  “老五伤得这样重怎么也不说一声!如此赶路怕是要伤到身体!”

  “我无事,四哥无需担忧。”

  盛淮安语气淡淡的回道。

  老四听罢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席地而坐,压低嗓音问道:

  “你也是,究竟犯了什么糊涂能惹得父王这般恼火?这都已经禁足一个多月了,怎么又挨了顿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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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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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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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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