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此番她已经做好了腿疼的心理准备,还特意预备了治皮外伤的药粉。
但眼下是在野外,想上药的话稍微有点麻烦。
沈青卿扶着盛淮安的手臂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目光扫过周围茂密的树林,落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停留了两息,打算待会儿就躲到那后头去上药。
她的行囊被盛淮安放在了他骑着的那匹马儿背上,
她朝着那个方向望了望,松开手正想挪动双腿过去取时,身旁的盛淮安忽然开了口,
“别动。”
说完,他大步走过去取下行囊,又几步返回至沈青卿的身前,将行囊递给她,
“抱你过去?”
“啊?不用不用。”
沈青卿有些意外。
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这位爷竟然就看出了她想要做什么。
果然敏锐!
她道了声谢,接过行囊跨在了手臂上,然后以一种十分滑稽的姿势朝着那棵粗壮的大树挪去。
盛淮安眉头紧蹙,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
见其虽步伐缓慢,却步步踩得扎实,这才停下步子,看着她一点一点挪到了大树后头。
到底是在外头,沈青卿没有安全感。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才解开腰带,拿着药瓶快速的往两侧伤处撒药粉。
刺痛感袭来,她蹙了蹙眉。
盛淮安背过身,耳朵却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声响。
等树后那抹窸窸窣窣声停止,脚步声重新响起,他才回过身。
对面“少年”步伐迟缓,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一边朝着这个方向走。
“久等了。”
她呲牙一笑,神态轻松,仿佛腿上有伤的不是她。
盛淮安没说话,只沉默的望着她。
他年少初次驭马时,也曾受过这样的伤。
他是男儿郎,自幼习武皮糙肉厚,仍觉得那滋味不好受。
而眼前看起来娇娇软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只方才下马时呼痛了两声,眼下便没事人一般了?
是谁教她这样的?
盛淮安拧起眉,看着她站到一块石头上准备上马,顿时沉下了脸,大步上前拦住了她,
“腿不想要了?”
实则撒过药粉之后,沈青卿便觉得好了许多。
火辣的刺痛感已逐渐发麻,不似方才那般难忍。
她就是因为不想耽搁行程才弃掉马车选择了骑马,眼下又怎会因为这等小伤误事。
见盛淮安面色不虞,言语间却是对自己的关心,她朝其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不碍事的,一点皮外伤而已,赶路要紧。”
天黑前要抵达下一个村庄借宿,不然就得露宿野外了。
说完,她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盛淮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腿上,沉默了两息后转身在行囊里翻出了一件质地柔软的长袍,团成一团塞到沈青卿的怀里,
“垫上。”
沈青卿愣住,看着那团价值不菲的锦缎长袍,错愕道:
“五爷,这料子好些银子呢!我可赔不起!”
赔不起?她没银子了?
盛淮安低头在前襟的夹层中取出了昨晚王妃给他的一千两银票,还有那个平安符,一起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回赔得起了?”
???
沈青卿懵了,有点想不明白这位爷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说赔不起他的锦缎,他就拿一千两来砸自己?
然后在用这一千两来赔他的袍子?
这也行?
再看看手中的平安符,沈青卿满头雾水,刚想问他“这是何意”时,
就瞧见盛淮安已经上了马,正冷眼看着自己身前的那团长袍,眼中满是催促之意。
沈青卿不禁汗颜,只好将银票收起,再把那护身符戴在了脖颈上,
又老实巴交的将锦袍折了几层垫在了两侧腿下……
真别说,这缎子柔软顺滑,垫上之后还真有那么点儿作用!
她舒服了,美滋滋的调整了下姿势,催着马儿跑回了官道上。
盛淮安一直看着她,见其眉眼间轻松了些,胸口那团无形的郁气顿时散去不少。
……
沈青卿这药粉是在柳妈妈那求来的,也不知她老人家从哪弄的,竟然如此有效。
在加上锦缎的双重作用,她眼下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便又撒欢儿跑了起来。琇書網
郭球打马在前,沈青卿在中间,盛淮安则是不远不近跟在她的身后。
两个时辰后,三人到了一处荒郊僻静的路段。
两侧皆是山,树木葳蕤,荒草丛生,许多目不可及之处,最有可能藏人。
郭球放缓了速度,等候沈青卿二人上前,随之不急不缓的守在一旁。
沈青卿也察觉到了此处的不同,不敢再肆意疾驰,警惕的留意着路面和两侧。
马儿踢踢踏踏慢跑了一刻钟,正要拐出窄道,就听到前头有人在说话,且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就敢伤人性命,你们你们……啊!”
一声惨叫过后,传来几个汉子的哄笑声。
沈青卿怔住,扭头看向右侧的盛淮安,低声道:
“方才说话的人,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盛淮安没言语,只看了郭球一眼。
郭球心领神会,长剑出鞘握在手中,同主子一起将沈青卿护在中间。
三人一起拐出了窄道,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路旁歪倒着一辆马车,地上两人倒在血泊之中,一看便是咽了气。
还有一位青衫的年轻男子正捂着冒血的手臂往后躲,两个持刀的大汉步步紧逼……
沈青卿愣住,看向那青衫男子,越看越是眼熟,
待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受伤那人竟是薛礼!
眼看着那连鬓胡大汉挥刀就要朝着薛礼的脖颈砍去,
沈青卿当即取下肩上扛着的长弓,迅速抽出箭羽,
拉弓射箭,势如破竹!
只闻咻咻~两声,两支箭羽直奔大汉而去,
第一箭偏了些许,擦过其手腕落在了地上,第二箭却噗呲一声直直刺入了他的肩膀。
大汉当即痛呼一声,满眼吃惊的朝着箭羽射来的方向看了过来。
薛礼方才都已经闭上眼睛喊“吾命休矣”了,却不想等来的不是刀刃,而是山匪的痛呼!
他睁开眼,瞧见眼前局势逆转,顿时心头大喜,也扭头望了过去。
只见一位俊美“少年”坐于马上,正目光凛然的望着这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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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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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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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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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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