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亮着灯,有人出来替她撑了伞,随着那扇门关上,彻底的阻隔了他的视线。
他只能通过那窗户看着里面暖黄的灯光,幻想着她与家人在一起的画面。
她现在是开心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江祁云转身离开。
……
云水墅。
江祁云走进书房,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的字体娟秀,仿佛带着那个夏天的气息,香樟混合着蔷薇的香气。
朴实又随意的文字,记录着那场相遇。
他拿起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指腹拂过女孩灵动俏皮的脸庞。
那是还没有经历过变故,眼里都能溢出阳光的美好。
他也不知张照片是她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上的他绷着脸,似是情绪不佳。
那段时间他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她的出现给他沉闷的世界里添了抹色彩。
而后来他选择伤害她,成全他自己,又怎配有结局?
没想到被困在回忆中的成了他自己。
无边的寂静似要将他吞没,忽而间,响起的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江祁云抬眸盯着那扇门,一双眼眸深沉似海。
下一瞬,书房门被推开。
江逾白走进来。
江祁云见是他,面色恢复如常,合上面前的笔记本。
那张照片还没来得及收,江逾白看见了,小手迅速按在照片上,问道:“这个是……妈妈吗?”
再一看照片上还有另一个人,他疑惑地看了看江祁云,又低头看了看照片。
男人沉着脸把照片拿回来放进笔记本里,重新锁进保险柜。
“你怎么在这?”
江逾白明明今天下午就回老宅了。
他听着江祁云不是很待见的语气,撇了撇嘴,他才不会承认是他主动和奶奶说想回家的。
“不是你说的,我们生活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的么?”
江祁云看着男孩和她相似的眉眼,眉心微蹙起,沉声道:“家里只有我,没有你想看的人。”
原以为这话说出来他会难过,可这孩子像是早就接受了,没有太大的反应。
“嗯,我知道啊,我怕你一个人难过回来陪你而已。”
闻言,江祁云愣了下,神色也变得不那么自然。
以前他也是一个人过的,后来有段时间他也试着重新一个人过,可至今时今日,这种空荡荡的寂寥,还真是难以接受。
这孩子长得像她,就连性格也像她。
明明自己也很不开心,却还是会来‘哄’他。
“江逾白……”
他刚开了口,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江逾白就别别扭扭地制止了他,“你可别跟我说谢谢,我不习惯……”
江祁云看了他一眼,那刚酝酿起来的亲情散的干干净净。
他轻咳了声,见江逾白手里抱了本速写本,“这什么?”
“她送给我的画。”
江祁云仔细看了眼,是她放在书房的那本速写本。
他伸手接过来翻开。
江逾白凑到他跟前一起看,“她跟我说,这是一个哥哥和姐姐的故事,他们是朋友。”
江祁云的眼底泛起波澜。
她竟然是这么和江逾白说的。
“她还说什么了?”
江逾白把顾慈说的话结合着速写本上的画,像讲图画故事那样,给他细细说了一遍。
“只不过他们哥哥和姐姐后来没做好朋友,因为他们有各自的生活,后来也没有遇见,有点可惜。”说到这,江逾白有些不解地继续说:“明明这个姐姐是喜欢哥哥的,为什么不让他们做好朋友呢?”
江祁云的眸光一凛,“你说什么?”
这一声把江逾白给愣住了。
“我……我没说什么啊……”
江逾白眨了眨眼,看着江祁云那要把人吞了的眼神,他说错什么话了吗?wWW.ΧìǔΜЬ.CǒΜ
他不就是把她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吗?
“你说……喜欢?”
江祁云的眼神很沉,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
“我……我猜的……”
江逾白为了佐证他这句话,所以找到了那一页,画上仍旧是那个花园,青年男人坐在躺椅上,垂在一侧的手腕上戴着根红色编绳。
刻意突出的细节,一定是她记忆力深刻的片段。
江逾白很认真的解释着:“太奶奶也给我编过,她说这个东西是她们那边祈福的一种方式,是给自己喜欢的人的。”
江祁云喉间滚了滚,江逾白或许分不清喜欢的人包括很多种,不一定要是那种喜欢,可无论哪一种,都够了。
到最后分别的那刻,她没有记他的不好。
突如其然的沉默,让江逾白有些懵。
许久,他扯了扯江祁云的衣袖,小声说:“我还问她,为什么不给哥哥姐姐画一个遇见,这样他们以后就可以做好朋友了……”
“她怎么说?”
江逾白认真回忆着顾慈说过的话,生怕说错了。
“她说,她还没想好。”
江逾白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他只知道,那天江祁云很久很久没说话,久到他都犯困了,靠在他身旁睡了一觉。
再迷迷糊糊从沙发上醒来,身上盖着毯子,揉了揉眼睛,却见他仍在对着那本册子出神地想着什么。
窗外的雪下的很大,积雪将深邃的夜衬得比往日亮堂。
那天晚上,江祁云主动抱着儿子回房间睡觉,也很难得的,他在那间儿童房内睡了一夜。
这对父子从来没有一起睡的经历,从起初的别扭到安心的相拥而眠,也不知究竟是谁在慰藉谁。
……
盛州的雪下了整整一夜。
积雪导致的路况不佳,就连江逾白的幼儿园都通知了上午不用到学校报道,别墅里佣人在处理地上的积雪,草坪上也是厚厚一层,把没见过世面的湘湘激动地在外头疯狂的蹦迪。
江逾白穿着羽绒服带着毛线帽和手套,在外面堆了个雪人出来。
看得出来那个雪人堆得时间很久,他冻得脸颊都红了。
江祁云立于屋檐下,看着院子里那丑到爆炸的雪人,眼角眉梢尽是嫌弃之色。
江逾白对自己的成果看上去很满意,他甚至还问宋屿要了手机想拍张照片下来,说要发给顾慈看。
宋屿看了眼在一旁的江先生,一时间这手机也不知道借是不借。
江祁云迈开步子准备往院子里走去,忽然听到身后有清脆的响声,他转过身回头。
走廊下,香菜正在玩着什么东西,伸着爪子像踢皮球一样把那东西来回摆弄,像是金属撞击地砖发出的声响。
他走近,低头才看清,那尽是枚戒指。
江祁云弯腰拾起,心底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肆意疯长。
那种情愫大概是失而复得。
当时顾慈婚戒,整个云水墅的人都在找,就差把草坪掀开来翻了,却依然没找到。
想不到此时就这么被找到了。
江祁云收紧手心,将那枚戒指紧紧握住。
她说的是没想好。
只是说没想好。
那就等。
等她想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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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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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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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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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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