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清静静听他说着,并没感觉出什么异常。
“人多自然工分就多,分到手的粮食也会更多,这不对吗?”赵婉清问道。
林绍华手指轻敲着桌面,俊眸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眯了起来。
“如果我说,有人仗着人多的优势,想要分到比他们应得的还要多的粮食,你信吗?”
他的话仿佛扔进油锅里的水滴,一下子把赵婉清炸了起来。
“怎么会?历来都是按照工分来分,怎么能多分到……”赵婉清说着说着,自己的话音都低了下去。
两人一对视,异口同声道:“除非有人动手脚!”
如果有人在工分上动手脚,那自然能多分到粮食。
“可……他们怎么敢?!”赵婉清实在难以置信,竟然有人敢篡改工分?琇書網
“不用大改,只需要做一些小的改动,长年累月下来就能累积起来。”
林绍华的猜测在第二天晚上就被验证了。
他白天依旧去队上算账,只是在傍晚离开时,把队上所有的账本都背了回来。
其实队上的账本并不是这么好拿到的,但,凡事总是有意外。
二队因为有大队长董丰年这个顶梁柱在,他们相信没人敢糊弄他们,所以二队的会计日常算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而三队的会计是三队队长的儿子罗主义,罗主义好吃懒做,指望他能静下心来算账?
于是,勤勤恳恳算账的就只有林绍华一人,也正因此,他想把账本背回来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夫妻两人连夜翻看账本,终于发现了异常。
赵婉清自翻开了账本,就感觉到了不妙。
自来记账的数字都是要用大写数字,以防有人篡改。可水屯村生产大队的账本竟然都是小写的数字?!
这不是等着来给别人篡改吗?
果然,赵婉清翻了两本就发现了猫腻,“绍华,你看这个三,像不像添上去一笔?”
林绍华看了眼账本名——水屯村出工记录本。
这是专门记录工分的。
只见那个‘三’下面一横,颜色比上面的两横要深一些……
浅一些的自然是当时上工时记的,而那深的应该是后来添上的,所以后者的颜色要深一些。
他们又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好几个这样的‘三’。
把所有的被篡改过的工分一汇总,两人就发现了,这些都是三队人的工分。
三队人打猪草、捡粪的工分都是三工分,而其他队大多是二工分,偶尔才有几个三工分……
账查到这里,事情已经明晰了。
水屯村生产大队负责记工分的是大队长董丰年的侄子,他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算他偶有偏颇,村里人也不会在意,毕竟,谁让他是大队长的侄子呢?
他对待董家人自然会宽松一些,但对待全村其他人,那绝对是一视同仁,谁也不偏。
那么,这个篡改账本的人自然就是落到了最终受益的人头上……
他们通过篡改打猪草、捡粪这些小的工分,从而达到多分粮食的目的。
至于为什么是改这些小的工分而不是大的工分?那自然是因为打猪草和捡粪这两样活本来在记工分时就是可变的。
记工分的人根据打的猪草的多少,判断是记两工分还是三工分。
这也是篡改之人的高明之处,就算有人发现了,待事后墨迹干透、深浅都一样了,谁又能记得当时他们打的是三工分的猪草还是两工分的猪草呢?
没人会记得。
就算记得,证据呢?
“你说,是整个三队的人都知道?还是只有个别人……”赵婉清问道。
如果整个三队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的猫腻,那真是太恶心人了!
若只是三队的队长自己徇私舞弊,那只能说他胆子忒大了点儿!
林绍华把账本收起来,道:“我明天去找大队长。”
这年头,工分就是命根子。
事关所有社员的口粮,林绍华势必是要跟大队长汇报,然后把这个篡改工分以贪吞粮食的人给抓住!
第二天,林绍华没有把账本送回去,而是直接背着去了大队长家。
没一会儿,大队长就把三个队的小队长都喊了过去……
这个上午,小小的水屯村风起云涌。
村里调查清楚后,大队长立刻到公社去跟公社领导汇报。
这件篡改工分案引起了公社领导的高度重视,当天就派了几个调查员来到村里复查。
这一来,全村都知道三队贪工分的事了。
整个水屯村因此炸了锅……
“什么?他们三队的人贪了粮食?!”
“我滴个老天爷啊!他们真是太可恶了!”
“呸,一群黑了心肝儿的狗东西!以前见他们分的粮食多,本以为是因为人多,没想到竟然私下改工分?!”
“把贪的粮食还给我们!”
……
本来全村人都在地里上工,待知道了这个消息,一队和二队的人顿时火冒三丈!
一队本就人少,是大队里弱小的一方,乍一听被三队改了工分贪了粮食,更觉得他们是欺负一队人少!
二队是大队长亲族的小队,平常在村里最有威望,现在知道了三队干得这龌龊事,便觉得他们根本没把二队人放在眼里!
两个小队迅速团结了起来,拎着农具就把三队的人围了起来。
三队人也很懵啊,他们改工分了?他们贪了粮食了??
他们自己怎么不知道?!
双方在地里爆发了激烈的冲突,直到大队长过来才暂时调解开。调查员在村里调查了两天,最后把三队队长罗大明和三队会计罗主义给带走了。
没过几天,公社便通知了调查结果,罗家的罗大明利用职务之便,和同儿子罗主义一起篡改了三队社员的工分,以此多分得粮食,贪来的粮食都收入了罗家人的口袋,三队其他人一无所知。
真相大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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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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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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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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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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