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婶婶,那个大叔哭了。”
因为秦家男儿流血不流泪,她们从来没见过他们阿爹和叔伯们哭的。就是最小的六叔,她们都没见过他哭鼻子。
“正常,因为他后悔了。”吕颂梨将两个小姑娘招呼过来,“别看了,这绝不是他第一次哭。”
两位小姑娘瞪大了眼,六婶婶是怎么看出来这个大叔不是第一次哭了?
在这个讲究男人有泪不轻弹的普世观念里,这马忠平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放得开,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啊。
男人的眼泪,尤其是总哭的男人,就是通过不要脸来达成他想要的目的的,不管他想要什么,总是先哭一下,然后博得同情和怜惜,达成他的目的。
“可是,他好像哭得好可怜。”
吕颂梨丝毫不为所动。一如村上春树《墙和鸡蛋的理论》,无论何时何地,她都站在鸡蛋这边,不管墙看起来是多么地有道理多么地无辜。
她摸了摸秦葭的脑袋,“咱们不能只看到他哭的样子,要去思考他为什么会哭,再来看看他可不可怜。马忠平的可怜,是他自找的。”
吕颂梨这话,其实是对齐贞娘说的。
后悔是最廉价的一件事,说明你犯了错误。这么些年,他都没将妻子女儿没护好,现在人家要离开他了,他就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十丈的距离,说话都能互相听见。琇書網
马家村的人听见了,不远处的齐贞娘也听见了。刚才她看到马忠平哭,整个人很焦灼的,这时听到吕颂梨和两个小姑娘的对话,心莫名地平静下来了,她将脸埋在女儿怀里,任凭泪水滑落。
马家村的大娘们顿时不依了,她们对着吕颂梨喊话:
“你这女子,怎么这么坏啊?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晓得伐?”
“贞娘,你不要胡乱听信外人的话,你嫁到咱们马家村那么多年,我们怎么待你你也清楚,听我们的没错,我们不会害你的。”
见马忠平哭得那么可怜,马家村的大娘们忍不住大声地劝起齐贞娘来。
“贞娘,这次忠平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就当作是为了你们闺女着想。”
“是啊,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个耳朵有疾的闺女,在这世道怎么活啊?”
“如果你能原谅忠平这次,他将来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听到这些话,马忠平忍不住希冀地看向齐贞娘。
但是无论村里的大娘怎么劝,齐贞娘都咬死了不回头。
见她怎么劝都不听,自觉好心相劝却没好结果的大娘们都偃旗息鼓了,其余一些人则开启了嘲讽模式。
“贞娘心肠太狠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况且忠平平日里,对她也不错。她说走就走了。”
“她表哥发达了,据说成了一个大地主,在龙城有一大片地,都是他的。人家踹了忠平,正好改嫁表哥,以后呀,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或许马老太不是污蔑,她与其表哥可能真的有一腿,只是拿不出证据罢了。”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不然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在这时候想和离呢?肯定是找到更好的了嘛。”
“你们别这么说,一个妇人,嫌贫爱富也正常。”
齐贞娘听着这些闲话,气得发抖。
吕颂梨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个马家村的人太讨厌了!
吕颂梨伸手挠了挠秦葭的掌心,又冲她眨了眨眼。
秦葭晓得这是她们之间的一个小暗号,是让她配合的意思。
“六婶婶,她们说的是真的吗?那个齐姨她真是一个坏女人吗?”其实她也确实有点困惑呢。如果她是一个坏女人,那他们秦家选择帮助她,岂不是是非不分?
“不,她是一个好女人。首先,我们看官府的判决,县令大人都认为她是清白的。”
对面的大娘立即还嘴,“她清白的又怎么样,她就是嫌贫爱富。”她是马老太的妯娌,这会马家遇到这样的事,迫切地希望齐贞娘回头是他们家。发现齐贞娘铁了心不回头的时候,拼命给她泼脏水的也是他们家。
吕颂梨瞥了她一眼,“怎么能说她嫌贫爱富呢?如果她真的是这样的人,一开始就不会嫁给马忠平了。”
此话一出,马老太妯娌被噎住了,她嘴硬道,“就算她以前不嫌贫爱富,现在也变成这样的人了。”
吕颂梨强调,“我再说一遍,齐贞娘不是嫌贫爱富,她只是懂事。”
“齐贞娘怎么懂事了?”
“齐贞娘当然懂事了。我一直觉得柳城的风气好。”
这会跟着马家村来围观的老百姓不少,这时听到吕颂梨一个外乡人夸起柳城的风气,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你怎么看出来柳城风气好的?”有柳城人忍不住问。
吕颂梨一本正经地夸道,“柳城的风气当然好啊,瞧,不管男的女的,大家都很懂事。男人懂事,一有钱就想多照顾几个姑娘,多纳几房妾。姑娘家也很懂事,知道男人没钱,就不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免得他辛苦。”
众人:……第一次听到有人将男人好色纳妾和女人嫌贫爱富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吕颂梨可没忘自己提起这一茬的用意,“齐贞娘就是这样啊,她现在知道马忠平没钱,就和他和离了,免得他辛苦。这还不算明理懂事吗?”
众人哄堂大笑,除了马家村的人黑着脸以外。
柳城的人,起哄最大声,“算算算,必须算!”
车队众人:神他娘的明理懂事,六少夫人,听你这么一说,真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爱和善意。
马家村的人都被气死了!这女子哪来的,一张嘴,太会颠倒黑白了!
吕颂梨摸了摸秦葭和秦蓁的脑袋,趁机教一教自家不到十岁的姑娘们,“葭葭蓁蓁记住了,以后咱们嫁人,要擦亮眼睛。咱们做为好姑娘,不能给别人增添负担的。特别是那些生活困难的,想嫁的话,一定要慎重。人家生活都那么艰难了,我们还嫁进去,太不地道了。”
秦葭被她说迷糊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好像六婶婶说得又很有道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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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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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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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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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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