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吕颂梨派了人跑了一趟保定坊的徐家,告诉她姐以及亲家亲家太太,让他们近来小心一点出现在他们周遭的陌生人,看顾好孩子。
尽管吕颂梨觉得赵家在谢家的约束下,不至于如此没下限,但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的。其实大黎颇有魏晋之风,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两家势力斗归斗,但尽量不涉及老小,毕竟谁家没有老谁家又没有小?斗争失败了,一家老小受牵连,那谁也无话可说。但你斗争刚开始,专盯老小祸害,就不对。而且你能出手,别人就不能了?
徐家老太太因为吕颂梨救了自家孙子一事,对她很是信任,听到她让人来传话,表示自己和家人一定会小心防范的。
京城之中,暗流涌动。
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了赵彬的事,毕竟他是由庄户老农用牛车送回赵家的,不够隐秘。回到赵家之后,送进住处以及延医问药,中间的环节都没办法做到严格的保密。
大家都不是石头蹦出来的,都有父母兄弟亲戚,一个人知道了,他的家族姻亲基本也知道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变成长安城高门大户里皆知的秘密。
一时间,知道这事的长辈们一个个神色凝重,都勒令底下的小辈们最近要夹着尾巴做人,最好不要惹到吕家,特别是吕颂梨。
赵彬的惨状让众多平时在长安城就挺嚣张挺能惹事的纨绔们心有戚戚焉,一个个安静如鸡。其中郭艳等与吕颂梨交恶过的,更是被长辈们耳提面命。
加上大家都在屏息等待着赵家出手,一时间,长安城都平静了几分。
但他们这些少年少女,聚在一起时,不免偷偷地讨论起这事来。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和吕颂梨有过接触,在他们的印象里,吕颂梨是一个跟在赵郁檀身边安静温和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和吕家其他人不同,性子也软和。
她是经过退婚和赐婚的打击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于是,一个个被长辈们约束的少年少女们不忿了。都怪谢家,放出了一个女魔头啊,害得他们不敢像以前那样随便浪。不对,都怪赵家才对,要不是赵郁檀硬要抢人家未婚夫,吕颂梨也不至于变得这样心狠手辣。
顿时一个个捶胸顿足的,恨得不行。
还有,赵彬这个讨厌鬼也是活该!这事不用想,一定是赵彬去找吕颂梨麻烦了,才被她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这很显然嘛,前有赵郁檀和吕颂梨这对好友闹翻,后有赵郁檀自戕,在赵彬眼里,可不就是他姐被欺负得很了吗?以赵彬那护短的性子,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他肯定要去找吕颂梨麻烦的。
他现在看着确实惨,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赵彬这个人总喜欢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他大姐,美其名曰护短。通常赵郁檀一难受,他就找别人麻烦。赵郁檀知道后,就会找那人道歉或者补偿点什么。姐弟俩经常这样干,搞得别人这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总之就是难受。
看看他如今的下场,不少受过他气的人都暗爽,让你横行霸道,现在好了,踏到铁板了吧?
这日,吕家的大门一大早就被人敲响。
“谁啊?”门房张大爷睡眼惺忪地走出小房子,挨着大门朝门外问道。
“是我,你家二少爷!”门外的人回道。
二少爷?!张大爷一听,连忙将门打开,果然看到看到一人背着一个包袱站在初冬的寒风中。
“二少爷?”张大爷眯着眼睛看向那人,有点不敢认,这——这——
“是我。”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张大爷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胡子拉渣的是他们家那个爱干净的二少爷?但声音确实是二少爷的声音。
“张叔,把你的嘴巴合上吧,我先进去了。”说完,吕明志旋风一般地往里面走去。
张门房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坏了,一下子太激动,忘了去内院通报了!希望二少爷靠谱一点,别把老爷夫人和二小姐吓着了才好。
自打前两日,吕颂梨把赵彬废了以后,吕德胜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这日,早早出门的吕德胜和吕明志在主院通往前门的半道上相遇了,而且还是在转角处相遇的,双方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哟呵!吕德胜吓得连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怎么有野人进家来了?
天色还暗,吕德胜年纪上来了,加上看书多,视力远不如年轻时候清晰了。在这样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今日大风,吕明志头发被风吹得披散,加上杂乱的胡子遮住了半张脸,关键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就跟个野人差不多。
倒是吕明志认出他爹来了,连忙用两只手把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往旁边一拔,露出他的半张脸,“爹,是我啊!”
吕德胜认出自家儿子的声音来了,“老二?明志?”
“是我。”
吕德胜上前,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然后嫌弃地道,“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吕明志翻了个白眼,让他一个月没有刮胡子,没有换洗试试?
接着他闷声道,“我和夫子在荆州,接到家里的消息和夫子辞别后,就拼命往回赶了,连赶小半个月的路。”在此之前,他们游经某处偏远山村时出了意外,行李丢失不少,当时已经有半个月没怎么换洗了。
吕德胜知道儿子和其他同窗一起跟随夫子在游学,估摸着他们的脚程通过驿站给他寄了一封信,把家里的事告诉了他,也没指望他能收到。没想到他恰好就收到了,然后人还赶了回来。
小儿子辛苦了,吕德胜先给他拍拍肩,也不出门了,带着儿子回去院子用早饭。
“爹,你怎么这个时候出门?”吕明志看了看天色,今儿个又不是大朝,他爹往常这个时候都还在睡的。印象中,最近几年,他爹都没那么辛苦过了。一定是近来发生的事让他太操心了。
小儿子眼中的关切让吕德胜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算了,小儿子在关心他,只道,“最近有些事,要忙一阵子。”
吕德胜一回到正院,让下人给小儿子端上热水洗漱,他进了一趟卧室。没多久,蒋氏就和他一起出来了。蒋氏看到风尘仆仆的小儿子,很是激动。母子俩说了一会话,吕明志肚子咕咕作响,蒋氏让小儿子去客厅陪他爹,她则亲自去了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小儿子那样,一看这段时间肯定吃了苦头了,得给他好好补补。
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桌,吕明志问过父母后,就不客气地开动了,说实话他这一个月吃的都不蛮好。
吕明志一边用早饭,一边一心二用听他爹讲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以及家人的应对。
他是越听越惊奇,他二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他还以为自己是兄弟姐妹四人中,最像他老爹的那个呢。现在听着,反倒是他二姐行事作风更像他爹。Χiυmъ.cοΜ
“你二姐这是开窍了。”
用他爹的话说,他二姐就是一个被前未婚夫耽误了的聪明人!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件好事。要知道,他在路上还非常地担心她想不开。
“你还算有良心,你大哥就是个傻的。你二姐让他继续待岳家他就继续待着,他就继续搁那呆着了。”吕德胜不骂他别的,只骂他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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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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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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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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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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