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丢下九尾夙,和漂亮的母狐狸跑了,在别处待了五天欣赏美貌,是情有可原的。
时瑶觉得这个借口很合理。
据她观察,九尾夙这几天没有出去,一直待在树洞里静坐修炼。
所以走的时候他是什么姿势,她回来了他还是什么姿势。
在那一坐,跟石头人似的,板板正正。
九尾夙身为青丘纯种血脉的九尾狐,天赋强大,在修炼上从不懈怠。
青丘的狐狸们都知道,他心无俗念,感情寡淡,一心只想证道成仙。
这一点,倒是和祁朗行不太一样。
时瑶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坐在九尾夙身边,撑着下巴,歪头看他。
少年闭上眼睛时,睫毛很长很密,一颤不颤,他微抿着唇,盘坐着,月白色的衣袍,让他整个人显得更为清冷禁欲,倒真有了几分仙人之姿。
时瑶啧了声。
祁朗行倒是对于修炼之事倒是并不狂热。
那人无论干什么,都透着股悠闲自在,做事不紧不慢的,对待妖怪也很随和。
当然,除非做了让他不悦的事情。
比如,道观里的妖怪们又惹事打架。
璎珞在道观来回钻洞,钻出了几十个洞。
道观的墙皮掉了,又该花钱换墙。
又比如,时瑶一直和别人说话,冷落了他。
吃饭的时候,不给他碗里夹最喜欢的肉丸……
这些都是容易让祁朗行变脸的事情。
但在其他情况下,他性格又好的不行,很好说话。
时瑶和他去上京的途中,捉妖忙碌的间隙,他还不忘担当导游的身份,饶有兴味给她介绍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民间鬼事。
那都是他曾来捉妖时的所见所闻。
这些奇闻讲起来娓娓动人,引人入胜,轻松惬意之余,让时瑶有了种游山玩水的感觉。
这些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变得美好又让人珍惜。
九尾夙修炼,时瑶无聊,就在旁边观摩,有好几招都看的眼熟。
再仔细看,这些祁朗行竟然都教过她。
只是散发出的威力程度却不同。
九尾夙只轻轻挥出一道剑刃,剑气就有十里远,十分壮观骇人,时瑶没忍住咳了声,努力找到自己被惊掉的下巴。
看来祁朗行教她的时候还是收敛了很多。
记得当时她刚学完,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祁朗行就演示了几遍,她就能学的又快又准。
但亲眼见识到九尾夙刚才那一下,相比起来,她简直连十分之一都没有领悟到。
祁朗行那家伙还净夸她,切磋时故意放水,和她打个平手,说她有天赋,假以时日就能超过他。
当时她都被祁朗行夸飘了,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别焦虑,妖怪的感悟力就是要比人强,就算最后实力超过了他,她也不会嘲笑他的。
祁朗行神情还故作落寞,“那便好。”
现在想想,祁朗行拍马屁的实力特么也不容小觑!
时瑶越想越气,干脆也盘腿修炼起来,感他之所感,悟他之所悟。
有个学霸在身边带动着,注意力确实容易集中,可惜九尾夙看不见她,不然还能再问点经验啥的。
期间老族长找来一次。
他来找九尾夙,与九尾夙说了好些话,无非是询问最近修炼怎么样,有没有和蠪侄发生什么争执,让他让着点蠪侄。
九尾夙神情淡淡,一一回着。
爷孙俩一副聊公事的模样聊家常,时瑶坐在角落里,不打搅。
后来两人终于聊完了,时瑶偷偷跟着老族长走出来。
老族长走了很远,才停下,“姑娘有话要问我?”
时瑶开门见山,“您究竟为什么会带我来青丘?”
她不觉得老族长对她只是忽然的发善心,作为异世的人,她就算再没有威胁,老族长也不该对她一点不警惕。
放养似的,自从她来了青丘,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老族长。
直到今天才见着。
老族长现实愣了下,随后又笑了,他捋着胡子点头。
“我将你带回青丘,确实出于私心。”
“是因为姑娘你与我的孙子九尾夙命中有缘。”
时瑶愣了,“什么?”
老族长又重复了一遍,而后道:“我将你带来青丘,再看见你,你就在他身边,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浑浊的眼落到时瑶所处的位置,“我想请姑娘帮一个忙,九尾夙成仙路上会有一个劫难,他需要你。”
时瑶紧张起来,“他有劫难?什么劫难?”
“不知,”他苦笑,“我窥不透天机。”
时瑶皱眉,猜测:“有没有可能蠪侄就是他的劫难,他一直在暗处针对您孙子,您不会不知道。”
老族长幽幽叹了口气,望向天空,“蠪侄那孩子,自小性子就躁。”
“倘若连我也不去关心他,那魇魔的黑雾便一定会钻空子,吸食他的怨念乃至神智,他从小经历就苦,我不想他为魇魔所用……不到最后一步,我不想放弃他。”
“可是……”时瑶总有种感觉,后面青丘的灭亡,和那个偏激的九头蠪侄脱不开干系。
他总是喜欢毁掉和九尾夙有关的东西。
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偏执越来越可见。
但青丘后来灭亡的事情,她怎么也说不出来,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封住。
老族长见她不说话,便猜出了是世界的法则之力约束着时瑶,不让她透露天机。
他无奈叹气,让时瑶不用说了,有些天机,说出来反而不好。
“只希望你能帮九尾夙度过此劫。”老人家面容一瞬间似乎又苍老了很多。
……
时瑶回到少年身边,他又在修炼,真就没有别的业余活动。
曾经唯一能和他说几句的人脸鱼,也早被山魈吃了。
时瑶只能无声地陪伴他,和他坐在一起修炼,练剑时,也在一旁跟着练。
两人修为差距不小,时瑶看得很认真,也很刻苦,她希望等出去时,能变得更强,到时候能多一分力量,与祁朗行共同面对困难。
青丘四季长春,没有冬天,时瑶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
每天的日常就是陪着九尾夙。
对于这里的东西,时瑶碰不到摸不着,天天只能修炼,别说九尾夙,她自己都快寡淡成神仙了。
少年对此却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他身上仙气更重了,一只狐狸,明明勾人的长相,却有出尘绝世之姿。
时瑶又忍不住开始对比起来。
祁朗行身上人间烟火气就很重,他享受生活,精通十十八般厨艺。
一只鸡,烤炸焖煮炖,他能做出花来。
那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从仙气侧漏的天才九尾狐,变成了随和包容的捉妖师呢。
看着九尾夙那张越来越惹桃花的帅脸。
尤其是他还露着狐狸耳朵,毛发雪白柔顺,有风吹过,耳尖还会下意识抖一下。
时瑶手痒痒,太挠人心了,好想给他把耳朵上的毛揉乱。
怪不得祁朗行当时那么喜欢揉她耳朵。
眼神一动,少女也露出自己的狐狸耳朵,歪头慢慢靠近他。
在近到只有咫尺的距离时。
矜冷的少年轻颤眼睫,睁开了眼睛。
毫无防备,时瑶就撞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心里那是一颤!
四目相对,她偷偷咽了口口水。
……这是看得到她了?
时瑶不太确定,轻唤了声,“九尾夙?”
少年没有回应。
她狐狸耳朵尝试着去碰碰他的耳朵,却还是穿过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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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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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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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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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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