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相信你啊,你对我好不好,我又不是感觉不出来。”
她澄亮的眼睛看向祁朗行。
“我就是觉得,你太厉害了,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玩家。”
祁朗行挑了挑眉,没动,等她继续说。
“你能熟练地运用这个身体所具备的本领,和老道长相熟,不怕妖怪,说话有时候也文绉绉的,更像……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
时瑶把疑点都说出来了。
祁朗行比她想的还要聪明谨慎,现在既然已经发现她在试探他。
那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挑开天窗说亮话。
“啧,小狐狸倒是不傻。”
山风吹过,后山的草地青青翠翠,迎风而动,祁朗行半眯起眼睛,笑了笑。
随后又拉开上身的衣服。
他其实并不清瘦,相反,褪去衣服后的身材,精壮结实,肌肤上每一处线条都流畅利落。
真如那句话所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时瑶有些茫然,不明白祁朗行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脱衣服。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集中在他胸前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疤痕上。
没有衣服的遮挡,疤痕长一道,短一道,狰狞又嚣张,即使伤口已经痊愈,它们似乎也要争先恐后,把曾经的疼痛展示给外人看。
时瑶呼吸变得轻。
手指点了点他胸口前最狰狞的一条疤痕,“这些……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被妖怪所伤。”
祁朗行轻哼了声,心跳加快,连带着胸口上的伤疤,都跟着上下起伏大了些。
“你说的没有错,我的言行确实已经被这个世界影响了,”他笑了笑,面容平静:“你可能不相信,我来这个世界,已经快十六年了。”
十六年!
时瑶呼吸一滞,眼睛瞪的圆润,身子都坐直了不少:“你说什么?”
年轻的捉妖师没有回答她,合上衣服,身子往后仰,躺在柔软翠绿的草地上,他懒洋洋叼起一根狗尾巴草:“今天阳光确实不错。”
“你这人!怎么总喜欢说话说一半!”时瑶咬牙,很不客气地抽出他嘴里的狗尾巴草。
捏着他的鼻子,不回答她的话,她就不松开的。
鼻子被捏住,祁朗行就用嘴呼吸,下一秒,嘴也被少女用手捂上了。
时瑶露出尖锐的牙齿,显现狐妖本性,声音很凶:“说不说。”
年轻的捉妖师被狐妖钳制在地上,身形狼狈,但时瑶知道,其实只要祁朗行想,他能一巴掌把她拍飞。
可他任她捂住他的口鼻,根本不反抗。
明明都快呼吸不上来,祁朗行却止不住地笑起来,因为缺氧,他脸色涨红,额头甚至都冒出了青筋。
时瑶毫不怀疑,她再这样捂下去,祁朗行就要笑着两眼一翻,蹬腿过去了。
“咳咳……咳……”
重新吸入氧气,却因为吸得太过急促,呛到了,祁朗行拍着胸口咳嗽起来。
“下手真狠啊。”
即使都这样了,祁朗行还有心情调侃,“想不到我在这生活了十几年,没死在妖怪嘴里,却差点让自己的同伴捂死。”
时瑶扯了扯嘴角:“你说的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几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朗行叹气,“现在连句抱歉都不对我说了吗,我果真可怜。”
时瑶:“……对不起。”
缓了会儿,祁朗行从缺氧的不适感中恢复了过来。
不知道又从哪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神情难得的放松和惬意。
“我来的时候,这具身体才四岁,没过多久爹娘就被妖怪吃了,我侥幸逃了出来,路上颠沛流离,想着去找你们,却一直找不到人,还险些葬身与妖怪口中,幸亏得一高人指点,误打误撞成为了一名捉妖师。”
他顿了下,似乎也觉得挺神奇,抬手往远处掷了颗石子。
石子划过长长的弧线,精准打中远处树上的梨子。
“你以为的熟练掌握这些捉妖本领,其实是我这十几年来,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他说得轻松,但对于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男孩来说,在妖怪横行的世界,成长为一名连化成人形的大妖都忌惮的捉妖师。Χiυmъ.cοΜ
其中的艰辛,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时瑶沉默了很久,心底到底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
对上他的眼睛,时瑶问:“那这些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而是装作和她一样,刚刚进入这个世界。
祁朗行笑了笑,桃花眼里倒映着时瑶的面容:“因为我之前并不认识你啊。”
“我不了解你,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凶手,就如你不信任我一样,对我不停怀疑,试探。”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有理,和时瑶想的不谋而合。
“如果我刚开始就说自己已经来这十几年了,你就一定会相信我吗,会不会因为时间不一样,更加不信任我,猜测我?”
“而且,”祁朗行叹了口气。
“刚见面,就差点被你夺了清白,我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了这多年,嘶,我怎么会被一只刚化形的小狐狸勾上呢,你媚术用的确实不错。”
时瑶:“……”
所以,她真的误会他了?
祁朗行道:“还不信?”
“那我问你,如果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这些异常,有意隐藏,你能发现吗?”
时瑶怔然:“你是故意让我怀疑你?”
“不算太笨,”他点头道,“在你试探我的同时,我也在观察你。”
时瑶被祁朗行的缜密思维给惊到了,卧槽他真的是社畜吗?
那他的老板得多少个心眼子,才能管得住他。
祁朗行又道:“现在我已经确定,你不是凶手。”
时瑶麻木的问:“怎么确定的?”
“刚才可以杀死我的机会,你给我留了口气,谢谢。”
“……”
经过这么一深入谈心,两人对彼此的防备渐渐卸了下来。
进行了革命友谊的握手仪式。
祁朗行成功得到了时瑶的道歉。
“这样还不够。”他摇头。
“你刚才从树上跳下来,我差点被你砸死,胳膊被你咬了一口,还被你捂住口鼻,差点窒息而死……这笔账,怎能一句抱歉就可以轻易勾销?”
嚯,祁朗行还记仇。
时瑶越来越同情他的上司和老板,这人当社畜真是屈才了。
不过知道自己做错了,时瑶也不推卸责任,“那你想怎么着?”
“把胳膊伸出来,让我也咬一口。”
时瑶诧异抬头看他。
祁朗行声音轻飘飘的,“不行吗?”
“你咬吧。”
时瑶视死如归地把胳膊伸过去。
原以为会被祁朗行用力咬上一口,毕竟妖怪的皮肉要比人的身体厚实。
可胳膊上传来痒痒的触感,牙齿轻磨她的肌肤,异常酥麻,时瑶的耳朵最敏感,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起来。
她低头看去。
祁朗行舔了舔唇,也抬头看她,那双桃花眼轻轻弯着,身后的蓝天白云,都没他的眼眸清澈干净。
芸芸众生,似乎那一刻都颠倒在他的眼眸里。
时瑶看得入神。
祁朗行见她呆愣住,坐起身来,手掌覆上她逐渐变红的狐狸耳朵。
揉了下。
见她还愣着,他挑眉,笑声温柔。
“吓傻了?”
“咬一口而已,又不吃了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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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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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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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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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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